岑以白的意气风发被吹得荡然无存,呆呆地望着颜易:“你怎麽在转圈?”
“是你被转晕了。”颜易纠正他,伸手捋顺他炸开的头发,“现在感觉怎麽样?”
“感觉我在开山地越野车。”
岑以白足足缓了快十分钟才喘过气来,颜易哭笑不得:“还玩吗?”
“玩。”岑以白毫不迟疑。
“先坐会儿,我去买个水。”颜易拿他没办法,“待会儿再进行下一个项目。”
等待的过程中岑以白也没闲着,四处张望寻找着下一个想玩的点,结果还没做出抉择,倒是先看到了一对熟悉的身影。
楚洄和楚霖站在不远处,原先准备朝一处气球摊走去,半路楚霖瞥到岑以白,拽了拽身侧人的衣袖,两人便改了道朝岑以白走来。
岑以白没想到这麽巧,当即高兴地站起身,冲来人招手。
许是如今跟颜易捅破了一层窗户纸,他在某些事情上难得敏感,一眼看出这两人的氛围同上次见面相比已经有所不一样。
但要说亲昵,举手投足间又带着点说不出的别扭。
楚洄面上虽是一惯的平淡神色,可眉宇间那股若有似无的烦躁骗不过岑以白的眼睛。
他向来只看过楚洄温文尔雅丶处理什麽事情都得心应手的一面,头一回发现还有能缠住他的难题,不免好奇,探寻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
与之相比,楚霖则显得小心翼翼的,像是犯了错想求和。
岑以白冲楚洄挤眉弄眼,手指瞎比划,想发送点八卦的信号,却忘了在场有一个专门用手语的人。
楚霖微微蹙着眉,努力理解了半天也没懂他比的是什麽,只能求助地望向楚洄。
楚洄面不改色,动了动耳侧的助听器:“没事,他又搭错线了。”
岑以白冷嗤一声,每当这个时候就格外想扒拉下他那个假模假样的破器件,又碍于楚霖的面子不好下手。
大好的日子,吓到他就不好了。
楚霖对岑以白印象很好,见他一个人,便比划着手语想邀请他一起玩,还没等岑以白回绝,楚洄先说:“他跟朋友一起的。”
岑以白顺势点头:“他去买水了,你们玩就行。”
说话间,楚霖的视线不断望向气球摊,楚洄看出他的想法,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楚霖没同意:我自己去,你跟弟弟聊天。
等人离开,岑以白按捺不住问:“你摆什麽脸色?小邻居惹你不高兴了吗?”
楚洄闻言愣住,指尖不确定地在脸侧碰碰:“我……我摆脸色了吗?”
“嗯,很明显。”岑以白说,“不熟悉的人或许察觉不出来,但了解你的人肯定能发现异样,我都看出来了,小邻居的感受肯定更直观。”
楚洄望向楚霖的方向,岑以白莫名感受到他身上有难过流出:“是我的问题。”
“你们到底怎麽了?闹矛盾了吗?”
“他瞒着我去酒吧兼职,想偷偷攒钱给我换一副助听器,前天晚上为了多赚三千块钱,傻乎乎被坑去陪酒,四五十度的酒说灌就灌,要不是我去得及时——”
剩下的话楚洄没再接着讲,但岑以白也能设想到後果,他嘴巴张张合合,斟酌着看向楚洄那副助听器:“你要不趁早摘了吧?”
楚洄成天戴着副助听器见人,楚霖也对他的耳朵状况关心得紧,但只有岑以白知道,他的听力没有任何问题,助听器是假的。
岑以白在训练所的时候从未见他戴过,这是他近几个月才有的习惯。
原因显而易见。
大抵是为了楚霖,为了让他们看起来像同类。
对于他的提议,楚洄没立即作出反应,望着远处缄默了许久才低声说:“我好不容易才让他接受了我的靠近。”
关于两人的故事,岑以白知道得并不多,只偶然了解到两人的牵绊远比邻居这一层身份来得要早。
在楚洄还是只黑白猫的时候,楚霖是他的主人。
因为一场高烧损坏了声带的小哑巴孤僻又不合群,在小乡村里常被高他大半个个头欺负,小猫是他唯一的朋友。
但一人一猫也只相依为命了几年就被迫分开。
後来楚洄得了这具躯体,给自己冠上他的姓,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满世界找楚霖,想方设法换来了邻居的身份。
而助听器是他用的一个拙劣手段。
只是当初决定这麽做的时候,没料过如今这副骑虎难下的局面。
他现下的状况与其说是气楚霖不把身体当回事,倒不如说是对自身的懊恼。
岑以白对此爱莫能助,正跟着干着急,楚洄说:“恰好今天遇到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麽?”岑以白瞬间提起精神。
“过几天是他的生日,你有空过来一趟吗?”远处的楚霖提了气球转身,楚洄眸光动了动,在离开前说,“他没什麽朋友,如果你能来的话,他会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