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曹婉儿匆匆在偏殿由宫女服侍着换了身简单的宫装,用热帕子勉强擦了擦脸和头,重新回到紫宸殿时,殿内气氛已截然不同。
李世民依旧穿着那身湿冷的龙袍,坐在熊熊炭火旁,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异样的潮红,眼神却锐利如鹰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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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不再是废墟上那个濒临崩溃的帝王,而是重新握住了权柄的君主,尽管身体摇摇欲坠,意志却已如淬火的钢铁。
御案上,摊开着一张巨大的北疆舆图。
几个身着紫袍、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的官员正垂手肃立在一旁,他们是连夜被秘密召入宫的心腹,包括中书令房玄龄、侍中魏征、以及刚刚被赋予重任的兵部尚书王常
——他脸色灰败,显然回府换了衣服就立刻赶来,但眼神里除了恐惧,更多了一份豁出去的决绝。
高全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滚烫的姜汤,低声劝着。
“陛下,龙体为重,您……”
“放下。”李世民看都没看姜汤,目光紧锁在舆图上,“王常。”
“臣在!”王常一个激灵,连忙上前一步。
“三日期限,朕改主意了。”李世民的声音不高,却让王常瞬间如坠冰窟。
“你只有一天一夜!明日此时,兵部所有关于北疆布防、粮秣储备、将领名录、历年奏报的卷宗,
必须分门别类,全部送到朕的案头!少一卷,晚一刻,你知道后果。”
王常额头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一天一夜!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更清楚,这是皇帝在考验他的极限,也是他唯一活命的机会。
“臣……臣遵旨!臣肝脑涂地,必不负圣命!”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然后踉跄着转身,跌跌撞撞冲出殿门,时间就是他的命!
“玄龄,克明(魏征字)。”李世民的目光转向两位重臣。
房玄龄和魏征同时躬身:“臣在。”
“拟旨。”李世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即刻起,诏命如下:”
“一、卫国公李靖,授行军大总管,总领北疆诸道行军总管事,节制诸军,便宜行事!赐天子剑,有临机专断、先斩后奏之权!
命其接旨后,即刻启程,星夜赶赴朔州行营!”
“二、吴国公尉迟恭,授朔州道行军总管,加授左武卫大将军,为先锋,整军备战,听候李靖调遣!”
“三、英国公徐世积,授并州道行军总管,兼领并州大都督府长史,总督后方粮秣转运,安抚流民,确保北征军需无虞!”
“四、夔国公刘弘基,授代州道行军总管;霍国公柴绍,授幽州道行军总管;胡国公秦琼,授云州道行军总管;
蒋国公屈突通,褒国公段志玄,卢国公程知节,皆授行军副总管,各率本部兵马,限十日内抵达指定防区,归李靖节制!”
“五、陈国公侯君集……”念到这个名字时,李世民的语气明显顿了一下,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站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曹婉儿,
然后才继续道,“……授定襄道行军副总管,归于尉迟恭麾下效力。
令其戴罪立功,若有异动,或战不力,二罪并罚,立斩不赦!”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密集的战鼓,敲打在紫宸殿每一个人的心上。
这些沉寂已久、甚至被刻意遗忘的名字,再次被赋予了煊赫的兵权!这几乎是将帝国北方的安危,一股脑地压在了这群老将的肩上!
房玄龄和魏征飞快地记录着,脸色无比凝重。他们深知此举的巨大风险,更明白皇帝此刻的决心已不可动摇。
“陛下!”魏征忍不住开口,他素以直谏闻名,“侯君集此人,性情桀骜,昔年……”
“朕知道!”李世民猛地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人!是虎是狼,拉出去溜溜便知!
若他真能撕碎突厥人的喉咙,朕既往不咎!若他敢有二心……”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杀意已弥漫开来。
他看向魏征,“克明,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即日起,由你领衔,会同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彻查户部、工部亏空案!
凡涉案官吏,无论品级高低,一律严惩!抄没家产,充作军资!朕给你‘便宜行事’之权,遇阻挠者,可先拿后奏!”
这是将整肃朝纲、刮骨疗毒的重担交给了魏征这把最锋利的刀。
魏征深吸一口气,眼中精光爆射:“臣,领旨!必不负陛下所托!”他知道,一场席卷朝堂的血雨腥风,即将到来。
“玄龄,”李世民看向房玄龄,“调集所有能调动的国库存银、粮草,优先保障北疆!同时,以朕的名义,布《罪己诏》!”
“罪己诏?!”房玄龄和魏征都吃了一惊。
“对!”李世民的声音带着沉痛,“含元殿之事,陈相之死,朝政至此糜烂,北疆至此危急,朕……难辞其咎!
诏书要明天下,痛陈朕之过失!更要申明整肃朝纲、抵御外侮之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