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衍微微叹气:“已经过了二十五年,再多的证据,也淹没在时间之中,想要找到证据将他绳之于法,难上加难。”
更重要的是,方才他看丁知府神色,也不像是要追究这桩陈年旧案。
其中牵扯的人太多,甚至还有当年的青州知府,一旦追查起来恐怕收不住。
“便宜他了。”章念骂道。
就如顾清衍猜测的那般,青州亭中毒案雷声大,雨点小。
很快,丁知府的判案就下来了。
花赵氏因与陆家矛盾,怀恨在心,潜伏在青州亭多年,趁陆家设宴之日毒杀陆家子,其余书生皆是误伤。
花赵氏当堂认罪,自裁身亡。
青州亭看管不利,致死客人惨死,掌柜杖责一百,小二杖责二十,责令主家赔偿每位死者家属一百两白银,闭门整顿三个月。
花赵氏与陆家有什么矛盾,为何让她蛰伏二十五年只为报仇雪恨,告示中却一字不提。
顾清衍看到这告示便沉默下来。
章念气道:“陆家果然权大势大,当年敢杀人放火,如今更是毫发无伤,果真是官官相互。”
红豆扯下他的袖子:“别说了。”
章念看向顾清衍,为难的抓了抓后脑勺:“顾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顾清衍叹了口气:“我们去衙门问问,能不能将她的尸首接出来吧。”
花赵氏的尸首停放在义庄,上头正烦如何处置。
顾清衍一来,义庄如获大赦。
在他们将尸首领走之前还叮嘱:“顾案首,您发善心愿意将她安葬,是好事儿,但小的也得提醒您一句,陆家那头发了话,谁敢安葬花赵氏,就跟他们过不去。”
“您也知道花赵氏毒死了四个人,这些人都对她恨之入骨,若是知道这事儿,指不定会恨上你。”
顾清衍不在意:“无所谓,反正我不安葬她,他们也会恨我。”
陆院长只怕恨不得吃了他。
买了一副棺材,将花赵氏入棺安置好,顾清衍却犯了难,该把人葬在哪里?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我们去乱葬岗。”
“去乱葬岗做什么?”章念奇怪的问。
顾清衍解释道:“花赵氏曾说过,当年花家灭门,无人收敛尸首,被随意丢弃在城外乱葬岗。”
“她后来去乱葬岗寻找家人尸骨,就算找到了,当年她一个人也无法将花家三十二口人好好安葬,定然是随地掩埋。”
章念听懂了:“顾大哥的意思是,花家其他人都埋在了乱葬岗?”
“之前你说过,从乱葬岗回城的时候遇上她,想必那时候是花赵氏觉得大仇得报,前去祭奠家人。”顾清衍分析。
“花赵氏定是因为家人安葬在此,所以经常前往祭奠,才知道乱葬岗上多的是断肠草。”
红豆忽然说:“少爷,我想起来了,那日我被刘家丢到乱葬岗,是有人将我拖到了茅草屋,说不定就是她。”
顾清衍也觉得很有可能。
但花赵氏从未提过,如今她已经死去,再也没有人可以证实。
红豆垂泪道:“她救了我,可见心中还有慈悲,下毒害人肯定也不是她的本意,是被这世道逼到了这份上。”
再一想,他们家少爷也中了毒,心底一时感激,一时怨恨,五味成杂。
最后只说:“待会儿我们给她多烧一些纸钱,让她下辈子能投一个好胎。”
顾清衍叹气,这辈子终结,谁知道还有没有下辈子,这番话不过是安慰自己。
“若能找到花家人的墓,将他们合葬,想必她会高兴。”
可到了乱葬岗,三个人都傻眼了。
乱葬岗上多的是孤坟,有墓碑的都少,多的是只一个鼓起的小坟包。
“我们分头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顾清衍道。
他心底同情花家待遇,更为冤屈无法伸张,坏人留存于世而愤慨。
顾清衍不由自主的摩挲着裴玄留下的名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