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表哥的事就有些麻烦了。
主要是他一直躲着不露面,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生二胎去了。
唯一的证据只有贾志军手上的那封亲笔信,许大舅想要反驳都无从说起。
许大舅一生做人做事光明磊落,到老了却要受这种委屈,关键是村里一些人立场不坚定,对许金财的话半信半疑,村里的风声就不太对了。
许巧燕叹气道:“俺爹想不通,这拆砖窑明明是件好事儿,怎么就闹成现在这样了?”
贺明珠却说:“这很正常,个体的利益不会总和集体的利益保持一致,就算农田被毁,也不影响许金财发财,更不影响在砖窑做小工的人挣钱。他们或许对许金财的吝啬刻薄表示不满,但也不代表他们就会站在大舅这一边。”
许巧燕吃惊地看向贺明珠。
贺明珠摊手说:“大舅一片好心,想的是子孙万代的长久发展,可对许多人来说,他们考虑不到那么长久的未来,只管当下过得舒坦不舒坦。归根究底,人只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来发言。村里人支持大舅的,是自家庄稼受到砖窑的影响,或是被许金财偷掘了田地的土;不支持大舅的,是在砖窑打工赚钱,拆了砖窑,他们的这份收入就没了。”
许巧燕憋了一会儿,才说出来:“乡里乡亲的,咋就考虑自己呢。俺爹也是为了村里好啊。”
贺明珠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好人不一定会有好报,问心无愧就好。”
许巧燕低落了一会儿,转而打起精神问道:“明珠,你来家是来找俺爹的吧?你等着,我现在就把他喊过来。”
贺明珠摇摇头:“不急。我记得刚刚你说灵灵的亲爹也来了,还拿表哥的事威胁你。”
许巧燕忿忿地骂:“这个狗日的王八羔子!我下次再敢来,俺把他卵子都扯下来!”
呃……
贺明珠轻咳一声:“我记得他好像是姓贾?”
灵灵当初上户口本的时候,许巧燕坚决让她姓了许,家里平时压根不提姓贾的陈世美。
这么多年过去,贺明珠也不太记得这位前表姐夫姓什么了。
许巧燕说:“对,姓贾,叫贾志文,看起来是个知识分子,做的事都让人没法看!”
贺明珠若有所思:“我也认识一个姓贾的人,说不定……”
贾姓在乌城不是一个大姓,互相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血缘关系,拎出一个能带出一串。
贺明珠
危险地眯起了眼:“如果是他……”
许巧燕不解:“咋了,明珠?”
贺明珠起身,匆匆朝外面走去:“我回乌城一趟,不出意外的话,表哥的事应该很快能解决了。”
许巧燕追在她身后:“你不等俺爹回来吗?”
贺明珠说:“来不及了,这件事要尽快解决。”
她转身,对许巧燕说:“姐,你告诉大舅,让他把心放回肚子里,有我在呢,不会让他白白被冤枉的。”
贺明珠赶回矿务局,和学校请了两天假,包了一辆出租车,赶到了位于城郊的乌城看守所。
贾忠实被管教带出监区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家侄子来看他了,没想到铁栏杆对面居然是一个完全没想到的人。
“贺……老板,你怎么来了?”
贺明珠坐在铁栏杆的另一侧,掀掀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了贾忠实一眼。
“贾经理,在里面过得挺好的吧,人都精神了啊。”
贾忠实脑中飞快转动,思考贺明珠是为什么来看守所见他。
难不成她知道他干的那件事了……
贾忠实脸上露出耗子般的笑,两颗大黄牙呲在嘴唇外面,
“承蒙您关心,我还不赖,在管教的关心下,我的身心都得到了洗礼,我以后要响应中央号召,建设精神文明,坚持做个五讲四美的好人。”
贺明珠不和他兜圈子,径直说:“贾经理,您不想知道您进来前藏在外面的钱怎么样了吗?”
贾忠实心中一跳,强作镇定地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我哪有钱,我的钱都上交国家了,现在想买个牙刷都得找亲戚帮忙,裤衩都穿破了几个洞,一放屁就漏风,哪还有钱啊?我都可怜得要捡烟屁股抽了,您就别拿我打趣了。”
贺明珠看他这一副做派,凉凉地说:“那是挺可怜的,有钱没得花,还要装穷。”
贾忠实连声地说:“没装,没装,是真没钱……”
贺明珠打断他的话:“你没钱怎么拿别人的名字买了楼房,还在沙发底下藏了张存折?哦对了,不止是沙发,还有床底、衣柜、厕所……”
不待贺明珠数完藏钱的地方,贾忠实扑了上来,一把抓住铁栏杆,眼镜瞪得像铜铃。
“你怎么知道的!!!”
贺明珠闲闲地向后靠坐在椅子上:“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贾忠实,你也别太拿别人当傻子。”
关于贾忠实的事,贺明珠是从一个服务员口中听说的。
这个服务员最早是在乌金年代工作,后来被编制诱惑,跳槽去了乌全年代,每天仗着一张熟脸在门口拉客。
没成想乌全年代突然就倒了,他没了工作,还被拖欠了两个月工资,走投无路之下,他求到了贺明珠面前,求她让自己回乌金年代工作。
贺明珠没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