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解放却摇了摇头。
“做错了事,总要承担后果。我这三十年都没教好他,就让国家来教吧。”
冯建平从这话语中
听出不祥的意味,惊骇地喊了句:“爸?”
冯解放不再回头,以老年人特有的迟缓步伐,慢慢地走了。
冯建平急了:“爸,爸!爸!!”
“爸,我错了!你别走!回来啊,爸!!!”
楼上楼下的人都听到了冯建平这一声撕心裂肺的爸,然而,众人对冯建平却没有一丝同情。
“活该!还想往汤里扔耗子,真够恶心人的!”
“还好没扔进去,要不然我光是想一想都要吐出来了。”
“新食堂做菜干净利索得很,一般人压根进不了厨房,想靠近都有会有人拦。”
“说起来我在自己家里做饭时,有时候还会掉根头发进去,可在新食堂吃了这么久的饭,硬是一根头发都没见过,真了不起。”
“以前我媳妇还总说外面的饭不干净,新食堂摆在这儿,她可就没话了。”
同一时间,有人在夸新食堂,也有人在骂旧食堂。
“什么脏心烂肺的玩意儿!还想往人家汤里扔死耗子,妈的,这是正经人能想出来的主意?”
“刚才我还只是猜猜而已,没想到他们是真想投毒,这种食堂还有什么开门的必要吗?”
“他们自己菜里有虫子,就想往人家菜里扔耗子,真不是东西!”
“待会儿下班我就去把旧食堂都砸了!”
“强烈要求关了旧食堂!有新食堂就够了!”
“对!关了旧食堂,以后一矿只要新食堂!”
在警车旁与公安干警交涉的几个矿领导听到这些话,后背直冒汗。
旧食堂是激起众怒了,最后要怎么收场……
“小心!”
正当此时,干警眼疾手快将矿领导往旁边一拉,随即一声重响,有人把花盆从楼上扔了下来,差一点就砸中车边的几个人。
紧接着,又有人摔了几个瓶瓶罐罐下来,其中一个墨水瓶精准地砸到车顶,蓝黑色墨水四处溅射,将白衬衫染成了波点衬衫。
差点被爆头,心有余悸的矿领导们急忙后退几步,冲楼上大喊:
“各科室主任把窗户都关起来!”
“再敢往下扔东西就开除!”
“都回去!谁也不许在窗户前站着!”
公安干警也都急忙上车,让司机赶紧将车驶离一矿。
一场纷争暂时消退,然而,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中。
当天中午,旧食堂被砸了。
旧食堂的人不是没有准备,在收到矿领导派人传来的关门指使后,他们锁了门,关了窗,连灯都熄了,从外面看,食堂里面黑洞洞的。
然而,一扇木门挡不住群情激昂的愤怒群众。
门连着锁被撞开,窗户被砸得粉碎,食堂内的桌椅被拆得七零八落,没腿的凳子,断折的桌子,沾着陈年污渍的碗盘被摔了个粉碎。
就连灶台上最大的那口锅,都被人用锤子砸碎了锅底,再也不能用了。
旧食堂的员工见势不妙,远远看到大批人马时就从后门溜了,幸运逃过一劫。
虽然人还在,但旧食堂里像是被龙卷风反复肆虐,看着比拆迁房都凄惨。
由于砸场子的人数众多,而且是群众自发行动,没有主谋,砸完就散,矿领导们想杀鸡儆猴都找不出人。
法不责众,总不能把一半以上的职工都逮捕起来吧。
没办法,最后只得泛泛批评一下,大会小会不断,苦口婆心地教育工人们要冷静,不要冲动,不能再发生类似的打砸事件。
另一边,大获全胜的新食堂此时却低调极了。
贺明珠严禁食堂员工讨论与旧食堂相关的事情,并加强了对食品安全卫生的管理,将几个蠢蠢欲动想搞事的大集体职工操练得精疲力尽,每天一睁眼就是清理不完的卫生死角。
她这样的处置手法得到了张副矿长的赞同。
“就该这样,只有骨头轻的暴发户才会不分场合地炫耀,你做得很好,现在矿上气氛不对,你不能再火上浇油了,不然就会引火自焚,让自己陷入被动。”
贺明珠说:“我了解,闷声发大财嘛。”
张副矿长点点头,夸赞道:“你这小姑娘有灵性,哈哈,不愧是我看好的人。”
贺明珠笑笑没说话。
她现在正发愁呢,冯师傅坚决要辞职,说什么也不肯留下来了。
“老板,小杨和小田都练出来了,完全可以取代我这个糟老头,没了我也不会影响食堂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