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日日来他这里,突然不来了,他也会想,长公主现在在做什么?
长公主现在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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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留在我这里做什么?”采芳园厢房中,醒过来的沈时行对长公主横眉竖眼、阴阳怪气:“区区一个男宠,哪里配给长公主提靴?”
他现在是缓过了那股怨恨愤懑的劲儿来了,见了永安只觉得委屈,连带着说话也夹枪带棒,一想到他是被永安甩出去的,他就为此而感到屈辱。
他已经愿意给永安做男宠了,还跟这么多男人一起伺候她,她凭什么还将他赶出去?
他留在这里,一部分是受制于人,一部分是真心喜爱永安,还有一部分是养父的吩咐,三种因素夹杂在一起,让他短暂的忍受了这些屈辱,但是当他知道永安要将他像是个破布兜子一样丢出去的时候,他受不了了。
他也是有血肉,有自尊有傲骨的人,他也受不了这种被丢出去,又被捡回来的日子,所以对永安恶语相向。
永安难得疼他一回,因记挂着他今儿白日间瞧见时候的可怜样,所以也没翻脸,只道:“你还委屈上了?你当日抢走我,也没对我多好啊,你让我当小妾,还让我学狗叫呢,我有像你这样委屈吗?你对我不好可以,我对你不好不行?”
她还是堂堂长公主呢!
“更何况,我对你难道还能说不好吗?”永安越说声音越大:“你把我带走的时候,让我在破烂房子里住,每天吃粗茶淡饭,都没有一口肉,你还要让我给你生孩子,给你做妾,但你来了我这里,吃好的住好的花我的钱,我对你,比你对我好上百倍!”
沈时行噎了一下,虽然还是生气,但也不说那些尖锐的话了。
他嫌弃她现在不够好,但他当初也不够好,两人之间的结合从来都是勉强,等真正意识到自己动心的时候,过去留下的沟壑伤痛却依旧存在,不断地提醒着他们俩:你们之间并不是完美无瑕的相遇哦,你们真要忍下过去的伤痛在一起吗?
他们俩都是不会爱、满身硬刺的人,沈时行霸道蛮横不顾旁人意愿,永安贪婪好色薄情寡恩,虽然有在被彼此吸引,但靠近对方的时候,也有在被对方刺伤。
俩人就这么别别扭扭的相处着,白日里永安只要稍微有一点出格的举动,沈时行就和她吵架,阴阳怪气的说什么“长公主海纳百川”,“是我不配”,永安偶尔被他气急了,转头就要让管家嬷嬷去纳几个新宠来,又被他拉到床上去疯狂做恨。
沈时行知道永安不老实,这个女人的心可以分成很多份,给很多人,但她的身子却只有一个,所以沈时行在榻间疯狂的折腾她。
他要蚕食掉她的每一点精力,把她的身体全部塞满,让她再也没有精力去跟任何一个男人说话。
他太懂永安身上的每一个点了,只需要屈个膝,抬个腰,就能让永安浑身打颤,唯有这个时候,永安才会听话。
平日里他没办法压永安一头,所以在这个时候变本加厉,偶尔兴致上来了,还会逼永安说点好听的,顺便酸不溜的抱怨一下。
[是我厉害,还是那群小白脸厉害?]
[现在还想不想去找别人了?]
[呵,一群废物也配跟我比?]
永安从来是说不出来话的。
她没再把他当男宠看,只当是个喜欢的侧夫养在府里,虽然还没给名分、正式纳聘,但是也没给他继续下药,他的体力渐渐恢复,他功夫恢复了也不杀人,只磋磨人,开始挑战各种稀奇古怪的动作,在床榻间越发抖威风,永安完全收拾不得他。
当时已经是深秋了,屋里烧着滚热的地龙,永安在被褥间渗出一身热汗,发丝热乎乎潮湿湿的粘黏在额头上,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这个王八蛋胡咧咧。
当然啦,她也不是全天都随着这个人的。
她偶尔也有公务要处理,会趁着下朝之后的这个机会从朝堂离开,悄咪咪的溜到跑马场疫帐中,看一会儿霁月风光的小侯爷,给自己放空一会儿。
这日子其实还挺美的,白天看大雅,晚上吃大肉。
但很快,永安就顾不上一点儿女情长的小心思了。
因为廖家军打过来了。
廖家军举大旗袭打北定王营帐,战事对撞,两军厮杀。
恰逢北定王大军已至,战争到了最关键时刻,每一日,都有成百上千的尸体堆积在战场上,鲜血浸润到冰冷坚硬的土地上,缓慢地下沉,沉淀出漆黑的颜色,寒风卷着腥气吹到人的面上,每个人都知道,凛冬将至。
战场上的消耗都将由身后的朝堂来承担,廖家军那边十年如一日的筹备军资就是为了今日,他们有数不清的粮草,又劫掠了沿路城邦,富裕的不行,但长安却是突然间被卷进来的,筹备不足,眼下消耗一起来,永安又开始头秃了。
没有钱呀没有钱呀没有钱呀没有钱呀!三铜板难倒长公主!
每到永安烦闷的时候,连看沈时行都不顺眼了,看他每天支棱个裤子就过来,她都想把沈时行扔到小倌馆里去卖点钱。
而就在长公主急的跺脚的时候,李观棋站出来了。
之前的皇商已经榨不出钱了,他选择用别的方式来弄到钱。
比如征收税款,比如抄贪官家,用最快的方式,从长安的民众身上压榨出油水来,填补近战争这个大坑里。
李观棋没觉得自己错。
只要他的方向、他的目的是对的,那他做什么都可以,牺牲掉一小部分的、错误的人,来拯救绝大部分的,正确的人,保住这个摇摇欲坠的朝堂,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他是为了朝堂,所以他屠杀流民,他是为了正
义,所以他可以将别人的命拿来填坑,只要扯上光辉灿烂的大旗,那他的所有行为都将被镀上光辉。
这是正确的吗?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当战争与正义沆瀣一气,人祸从天而降,当情爱与权势里应外合,人命也不再重要,人类的权柄无比的渴求一场洪流,冲毁一切,再重新建立秩序。
人一但被强大的世代洪流所裹挟,连自身都难保,更何况是去救别人?
偶尔会有被抄家的人在街角发出泣血的哀鸣,但转头又消失在人间,没人知道他们死到了哪里去,而李观棋也听不见这些声音。
他早已踩着公主的裙摆站到了王朝的顶端,远远眺望战局。
他需要一场胜利,唯有胜利,能让他继续留在权势的巅峰,唯有胜利,才能让他压下所有对他有意见的政敌,唯有胜利,才能让他得到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