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里应该还是不想见这个女人的,见了他就觉得心口发堵,一颗石头压在他的心间,让他呼吸不畅。
但当她真的要死的时候,他的身体反倒比他更快一步,先于他之前,扑过来将她压在身下。
他是杀不了她,也不允许别人来杀了她。
理智在脑子里拉出条条框框,但身体并不在意这些,只在一瞬间勃发出本能,将她救下,然后丢给他烂摊子叫他自己收拾。
而于此同时,银针刺入后背中、腿中。
后背上的银针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势——他虽然卸了外面的铠甲,但是穿了内甲,这银针刺入内甲,不过进入些许,刺不死他,但腿上没有带甲,银针直直的刺入了他的血肉中,传出了些许噗嗤入肉声。
针入体肉,耶律青野只觉得发晕。
这银针,怕是还淬了剧毒。
耶律青野的唇瓣颤动。
“耶律青野?”宋知鸢被摁倒在地上,短暂的撞击使眼前发黑了一瞬,随后便是颤抖着的惊叫。
她看见他眉目生冷,听见他骨肉被刺出响声,闻到他身上传来淡淡的血腥气,心口如擂鼓狂跳,她凑近他,问他:“什么?”
他硬生生,挤出来了一个字:“走。”
走!
不管长公主为什么突然翻脸,不管长公主做了什么样的准备,眼下他已身中剧毒,死不知道会不会死,但打一定是打不成了。
说完这一句话,他竟是咬着自己的舌头迫使自己清醒,硬是拖拽着宋知鸢要往外走。
结果他拖拽了一下,便“砰”的倒在了宋知鸢身上。
宋知鸢刚坐起来的身姿又被砸的倒下去了,她哪里抱得动耶律青野?
而就在下一息,她听见帐篷外有人大吼了一句:“逆贼当死,大陈永昌!今日长公主舍身杀敌,我等亦往!”
[长公主舍身杀敌]这七个字一出,宋知鸢眼前都跟着发晕了。
这七个字跟永安到底哪里能凑得到一起啊!永安怎么可能是舍身杀敌的人啊!
她震惊的侧过头去看另一侧,大声问:“你舍身杀敌?为何从不曾告知我!”
永安也被廖寒商摁在身下,此时也懵懵的趴在地上,听
到帐篷外面有人喊,她茫然的抬起来脑袋,一张脸上写满了一行字:跟我有什么关系?
长公主舍身杀敌——谁舍身了?谁要杀敌啊?这大陈难道还有第二个长公主吗?
而这时候,伏在永安身上的廖寒商“哇”的呕出一口血来。
随着这一口血喷下,廖家军其中的将领愤然翻身而起。
“长公主撕毁条约!”
“将军遇袭!”
“杀了他们!”
与此同时,帐篷外响起刀兵声,而帐篷内,两边将领同时起身。
方才那一波针刺的伏击范围并不大,针也就只有百十个针,几乎全都刺到了耶律青野与廖寒商身上,其余将领都是掀桌子躲避、再不济其余的人也是滚远了躲避,受伤的人并不多,他们还能打。
他们是没有带刀兵,但是他们也是身经百战的将军,这一双手,也可以活生生将人砸死啊!
这一刻,整个帐篷里乱作一团。
盆碗起飞,拳头乱舞,不知道是那位猛人第一个抡起了桌案,这就了不得了!
桌案在帐篷内翻飞,“砰”的一下砸倒了灯柱。
这帐篷内左右各一个灯柱,这边倒了一个,火光顿时灭了一半,四周一暗,众人便惊叫起来。
随着长公主而来的人们完全不知道长公主动手这档子事儿,一个个都毫无防备、抱头鼠窜,李观棋和小侯爷都不是能打的人,俩人被两个飞过来的桌案撞飞,俩文臣一起倒地上起不来了。
之前沈时行为了避嫌,根本没过来进帐篷参宴,只在外面站着,现在里面打起来了他也不知道,只在外面干着急。
而在这帐篷里面,北定军东水军和廖家军打作一团,两边人战力基本相等,彼此都是一样的凶猛,一下手拳拳到肉,一旁的太后瞧见这一幕,连惊叫声都发不出来。
她看见了她的女儿端出来了一朵机关牡丹花,她看见花中射出针来!看见廖寒商将永安挡在了身下!
这不应该。
这不应该!
她的女儿怎么会动手刺杀廖寒商?明明一切都谈好了!
一片混乱之中,太后匆忙自案后起身,又被桌脚绊倒,竟是连滚带爬的扑过来。
雍容华贵的太后眉宇间还带着慌乱,难掩惊恐。
她最重要的两个人,现在都躺在这地毯上,她如何能不慌乱?
太后扑过来的时候,永安似是被吓到了,躺在地上不敢动。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手里莲花台是暗器,她一直都以为她献上的是三颗城印。
今日是两国和谈之日,她要献上的城印变成了暗器,怎么看都是要撕毁条约,但是她没有,她没有啊!
她那一双含着泪的狐眼震惊的、畏惧的看着廖寒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