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很不好……那就总有人或事,要付出些代价了。
汪仁在殿中静静等待着。
折羽宫并不大,和其他皇子贵妃宫殿比起来,属实是小太多,主殿也是冷冷清清,既没有什么富丽堂皇的装饰,也没名贵的摆件。
这就跟四皇子的地位一样,被极力忽视,哪怕救过皇帝的命叫皇帝想起来了还有这么个人,也不过是从西北军带来的战利品中其他贵妃皇子挑剩下的部分收拾些,叫人送去,勉强不丢了面子而已。
但就这么一位四皇子,倒似乎比其他人都有趣得多。
他等得很耐心,也没有等多久,很快四皇子身边那个叫福来的太监便弯着腰过来,说四皇子有请,叫他略坐坐。
汪仁一挑眉,迈入屋中。
那位传说中的绝无可能继位的四皇子殿下看向了他。
“给殿下请安,”汪仁脸上带出笑模样,“陛下挂念着您,西北李将军前些日子大捷,送来许多东西,奴才已经叫人给您送去库房了。”
“多谢父皇挂心,”裴晏轻笑一声,那笑意却仿佛不达眼底,“也多谢汪公公特地跑这一趟。”
“不劳烦,顺路而已,”汪仁笑呵呵地答,“方才从兰贵妃处出来,恰巧折羽宫也在这附近。”
他话锋一转,已经伸出试探的钩子,“说来也是,殿下这折羽宫离四处几位主儿的宫殿倒也近。”
裴晏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啊”了一声。
“倒当真是巧了。”
汪仁疑惑地抬头。
“我还说汪公公前几日怎走的御花园偶遇了老师,为此还特地捏了个陛下想见兰贵妃的谎言……倒当真是巧合,不是么?”
他的话语和和气气,汪仁却瞳孔一缩,与此同时,他感受到脖颈的森然凉意。
身后有人!
而那位“看上去有些意思”的四皇子殿下此时正端端儿坐着,轻轻吹开茶沫,冲他微微一笑,笑容半分温度也没有。
“汪公公若是无甚大事,不妨稍坐坐?”
院子里的草木不再开花,绿叶印照着外头极盛的阳光。
宋府一名小厮在外出采买时被疾驰马车撞上,当场身亡,撞人的是外地来的富商,好声好气赔了几两银子,而与此同时,宋府一名厨娘急急儿辞了职,工钱也没有要。
宋铭川知道她逃不掉。
大皇子就是这样的人,一旦动手便是绝不肯放过一个。
几日后,城外发现一具无名女尸。
这两个小角色的死亡惊不起半点波澜,似乎除了宋铭川之外也无人察觉,打听到消息的元宝瞠目结舌,知道了何为“狗咬狗”。
如今蝉鸣大作,夏季往往闷热,刘尚书似是查出一些线索,往宫中送了去,裴帝极重视,又往江南加派了人手。
方宁也收到了江南的回禀,前来报信。
暗卫所人已点好,齐刷刷跪在那黑沉又不见天日的屋中,宛如暗沉在乌云间的鬼魅,四方角的烛火跳动在最前沿的裴晏眼中。
“动手。”
第37章下旨出宫
盛夏骤然暴雨,汛期连着传来两条坏消息。
刘尚书在江南失踪生死未卜,信使只来得及送来一封被水泡烂的书信就断了气。
书信只余下模糊的字样,严明江南有异,而且不止世家。
这两条坏消息传到朝中,前者进入了朝臣耳中,后者则被皇帝牢牢摁住风声,手持天子剑的天子近臣都几乎丧命,朝上讨伐三皇子的声浪一潮接一潮,三皇子见势不好,跪立于朝前一整日,未能得见天颜。
大皇子从朝中施施然走出时,正遇到三皇子跪在地上,他似乎是想展露兄友弟恭,企图弯腰去扶三皇子,却听到三皇子低语。
“皇兄以为这就结束了?江南可不是刘尚书一言之词。”
“三弟何必强求,”大皇子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待我下江南,必然能将三弟的一些……好好地带上来。”
“那便再好不过,”三皇子声音带着厉鬼般的阴沉,扫过几名路过的朝臣,“我还担心皇兄不来呢。”
大皇子的笑容冷淡下来。
三皇子如今便是穷寇,若是他下江南将账册一举查清,当即就能让三皇子死无葬身之地,但如果他的人下了江南,会不会是和刘尚书一样的结局?
不得不说,三皇子的话的确威胁到了大皇子,他惜命得很,断然不敢自己涉险。
但就此让给朝中呼声极大的六皇子,那也是不可能的。
柳贵妃的亲哥哥柳尚书已经在朝中叩首说愿意效劳,万死不辞,说得十分恳切——反正柳家又不止他在朝中,死了反而能叫皇帝更对柳贵妃多几分怜惜。
朝中许多臣子因着刘尚书下落不明,也不敢轻易再踏足。
这下朝堂上倒显露出了诡异的氛围。
皇帝已经摔了许多个杯子。
他最近肝火旺,夏季身子不爽利,又听见刘尚书一事,他不是什么都不懂,此时也明白刘尚书必然查到了要命的东西,恨不得当即将三皇子这狼子野心下狱。
但他还没糊涂到这就要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