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旁人,知晓心上人有走火入魔之险,不说担惊受怕也会是惴惴不安;唯独她,似毫不在意还要拿此事踩你两句。
顾涯望着门想问问阿吀到底在想什么。
躺在屋内的阿吀是在想接下来要怎么办?她理了理思绪,将接下来要做的事儿排了个顺序。
第一,让孟青榕去查一查李素雪的来历。若能查清楚,一些蹊跷的地方或许就能说得通。这个事儿得瞒下来,不能告诉顾涯。
第二,让孟青榕去查一查陆裴的身世,查到最好,查不到只能寄希望于银杏了,盼着银杏不要背叛她才好。
第三,御雷山庄转移匆忙,因此想必恨她入骨,许多事儿估摸都搁置了下来,需要银钱货物只会更加隐蔽。再多的消息得让万花楼去盯着查,她没那么多人可以用。
第四,她需要有人帮她走一趟塞外,这样正好和孟青榕一南一北,不耽搁时候能最快确定真相。找谁呢?她身边这几个人肯定不行,目标太明显武功也不高容易被当靶子。
阿吀脑海浮现了早间儿蒋家婶婶的话,说是苏家铺子生意做得大,有糕点铺子还有两家布庄…苏凛冬?
也不是不行。
阿吀打定了主意不再犹豫,脸上才又露了笑模样。以致于顾涯又撬门进来她都没叫唤。
正事儿放一边,感情事儿也该想一想。
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眼下自己对顾涯是个什么意思,怎么看他一会儿顺眼一会儿不顺眼的。
比如现在就不是很顺眼。
顾涯倒没因她那幅脸色说什么,他眼下对阿吀要求很低,夜夜同床共枕就好。
其他的,眼下说了她也只会觉得你满脑子儿女情长,从而轻视你。
顾涯走到屏风前为自己宽衣解带,准备用浴桶里凉水沐浴,他一边脱衣服一边道:“竹叶走了之后,我们处境会更加危险,易容刺杀等等恐是无所不用其极,你不能再单独一人睡,桑甜我也叮嘱了要同林雀一屋子互相照应。”
阿吀脸色怪异,她还以为顾涯是单纯想和她一起睡觉呢,结果原因原来不是这么单纯。
要么怎么说她这个人神经病呢,顾涯这么一句,她心里就觉得这人好像魅力又多了点儿,自己趿拉着软鞋就蹭了上去。
阿吀从背后抱住他,张嘴来了句:“我替你生个孩子吧?”
顾涯拿着衣裳的手一抖,转而想到阿吀此生无法生育,他心里那密密麻麻的刺便往心头肉里钻得更深。她无父无母也没办法再为人娘亲,说出这话是戳着伤口来拐弯抹角地低头吗?
也是,她向来如此不走寻常路的。
同她有什么好置气,哄着就是了,哄得无法无天,她就算要跟别人走,她也接受不了别人对她一丁点儿不顺。
最后发现只有在自己这里更自在的时候,就会乖乖地待在他身边了。
也不知是不是桑甜治血热的药起了作用,顾涯恐慌之余并无想要见血杀人的冲动,只更多心疼罢了。
他鼻子一酸,转身就将人抱在了怀里,嗓子有些哽咽地道:“养你一个就够了,我没心思再养第二个小孩儿。”
阿吀脑袋因他的拥抱抵在了他胸膛处,她耳朵紧贴他心口可以清晰听见他的心跳。她不过是随口玩笑话,得了顾涯这么个反应让她心里极其别扭。
别扭之余又是奇怪的酸涩。
可她偏偏要装,抬脚去踩顾涯,嗓音有些哑着道:“你把我当小孩儿?你不把我当女人是不是!你腻了是不是?”
顾涯鼻子更酸,问她:“锦城那次,你是不是比我想的还要更加伤心。”
这下阿吀不言语了,不踩人也不叫嚷了。
顾涯抚着她的脖颈,他心里早就该明白的,可因为羞耻与不安教他无法对此事做什么反应。
他此刻脑子忽冒出个念头,他觉得阿吀这次下山以后一直殚精竭虑地筹谋行事,难道是在表现自己有用吗?纵然缘由不全是因他,可显现出价值,越来越多的价值,这样再遇到有何事发生时,他就算怎么权衡利弊,也不会放弃她了。
回想起刚刚遇见她时,她夜夜梦魇低诉自己没用的言语…可能她自己都没觉察出来,却偏偏这么做了。
那就难怪她对自己显得情淡,任谁也无法在已经被抛弃过一次的恐慌里,再显出多少依赖吧。
就和他从来不敢在师父面前流露出习武吃力一样。
都是怕被抛弃。
顾涯自认自己误解了阿吀太久太久。他应该在三年后初见阿吀那次就应该知晓才对,明明那个时候她的反应那么反常不是吗?为什么要等到今天她说出这句想为他绵延子嗣的话,自己才幡然醒悟。
阿吀都不明白为何顾涯如此情动。
他不若以往肆虐温柔得都有些可怕。
四目相对时,阿吀觉着自己快溺死在顾涯那幽深如海的眼神里。
顾涯占有着她,又吻着她,他问:“你爱我吗?”
阿吀说不爱。
顾涯却不生气了,而是更为用力地回应她,他笑着去舔舐她的耳垂,轻声道:“还好,还好我比你先明白了爱是什么。”
阿吀听不懂这句话,顾涯却得意起来折腾她个没完没了。
后面几日,阿吀都被顾涯那样子搞得以为回到了刚认识他那会儿了。只不过不像初识那样有些被迫的假惺惺,他这次是真的要真诚许多。
阿吀莫须有的尾巴越翘越高,越翘越高,翘得理直气壮伸手就找顾涯要银子:“没钱了,给我钱。”
她手掌一翻,手心朝上,下巴还扬起来,模样不像要钱,倒像要债。
顾涯抬手挠她手心:“不行。”
阿吀大眼睛瞪圆,语气全是不可置信:“你竟然不给我银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