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翘不知道堂姨为什么问这个:“您找肖珈有什么事吗?”
骆太太知道谷翘误会了,她正要解释,谷翘的呼机响了。
谷翘看下号码,并不熟悉,不过她做生意总是会有陌生电话打进来的。
“小姨,我能用下家里电话吗?”
谷翘回电过去,“你好……”
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问她在哪儿。
骆培因在公共电话亭等谷翘的电话,这次他很快就等到了。
上一次他等她的电话还是1990年。他并没有在陈家看到她,陈家人说她搬走了,他去她的新住址依然没看到她。他在离她家最近的电话亭前排队等着打电话,排在他前面的男的对着电话筒放松了许多肉麻话,什么“我想你了,你是不是想我?有多想我?”说完又干笑,“那么你吃饭时你有没有想我,我吃苹果时想起了你”……说完又掏出小本子为话筒那边的女士朗诵他刚写的情诗,句句都是感叹号。
骆培因连续听了十多分钟这种毫无意义的想来想去的话,终于无法忍受,连一般的教养都丧失了,他焦躁地对前面的男人说:“你到底有完没完?”
男人回过头瞪了骆培因一眼:“等不了去别的地方打!”
说着又对电话筒里继续朗诵他的情诗,骆培因拿手使劲敲了敲玻璃,男的气得回头看他,正要发作,骆培因塞给他十块钱:“你去别的地方打!”
“有钱了不起啊!”这声音越来越小,男的慑于两人的身高差距和对方的面部表情,拿着十块钱和自己写诗的小本子走了。
骆培因站在电话亭里等电话,等到十分钟没有回复,十五分钟依然没有回复。
那是1990年的春尾巴,春风并不寒冷,吹在他身上,吹起了几分急躁。
等在他后面的人急得跺脚,也说出了他之前说过的话:“你到底有完没完?”
骆培因又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让后面的人去别的地方打。
“有钱了不起啊?”
骆培因等到第二十八分钟的时候,重新拨了号码,是肖珈家的电话。
肖珈告诉骆培因,谷翘应该在二连浩特回程的火车上,明天估计就回来了,他会去火车站接谷翘,让骆培因不要担心。
骆培因挂了电话,那天的月亮很圆,但他并没有心情看。
这次电话亭外面比上次冷,不过骆培因并不觉得。他下了飞机就直奔谷翘的摊位,但她并不在。
谷翘每一个字都很清楚:“我在你家。”
她又忍不住问:“你还在上海吗?”
得知骆培因已经从上海回来了,谷翘的心里冒了几个泡儿,那她可以和他多见几面。她的声音很平静,对面的人应该察觉不出她在笑。
挂掉电话,谷翘发现堂姨就站在旁边。
“谁打给你的?”
谷翘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遮掩的:“表哥。”
“你们现在还有联系?”骆培因过年之前就走了,过了挺久才回家,那时谷翘已经搬走了。她没想到骆培因竟然会主动问她谷翘为什么搬走,搬哪儿去了。当时谷翘搬走的真实原因她不愿意让人知道,她只说谷翘更愿意和同龄女孩子同住,搬去她爸爸朋友家了。说完她又补了一句,谷翘是乡下女孩子,家里价值观比较传统,出于避嫌家里人不太愿和同龄男孩子一起住。说完笑笑,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
骆培因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她在说什么笑话。她和继子平时几乎没什么眼神接触,那一眼让她很是不快了一阵儿。
59?第59章
◎大材小用◎
当得知谷翘和骆培因有联系时,骆太太压抑住内心的问号,换了个问法:“是你和表哥联系多,还是肖珈和你表哥联系多?”
谷翘觉得堂姨这个问题问得很奇怪,但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们联系更多一点。”无论是她和肖珈联系、还是肖珈和骆培因联系,都比她和骆培因联系多。
其实她和骆培因在一起,并没有和别人在一起自在。她觉得自己这两年变化挺大,但好像并没有引起表哥的惊讶和赞叹。这惊讶她甚至在堂姨眼里见到了。于是她只好接受他脱下来的外套、更贵的金手链以及他对自己房子的不满,虽然她觉得现在的房子已经挺不错了。
即使不是那么自在,她还是想多见他几面。
骆太太放了心,她对谷翘说:“你表哥母亲在新加坡,他即使从美国毕了业也很可能去新加坡。”骆太太点到为止,她现在更关心的是肖珈:“肖珈现在有出国留学的打算么?”
谷翘马上明了堂姨的意思:“您多想了,我和肖珈就是朋友关系。”连堂姨的点到为止她也明白了,她不喜欢这提点。
骆太太没想到继子会突兀地出现在家中。她以为骆培因会在上海多陪他母亲几天。骆伯桉几乎不提起他的前妻,骆太太对骆培因的母亲了解也有限。
骆老四对他二哥的回家倒是很欢迎,因为二哥又从上海带了礼物给他。是二哥母亲送他的,这礼物他已经跟母亲要求了多次,最后母亲承诺明年生日送他,结果现在竟然从别人母亲手里收到了。就连骆太太都收到了廖女士的礼物,最新款香奈儿手袋。廖女士自从决定在国内投资,就决定彻底和前夫冰释前嫌,她不准备放弃一切可能用到的关系。这次儿子要提前回来,她还特地让他捎了礼物。
骆培因并没有收母亲给谷翘的礼物,他现在并不想自己的母亲和谷翘有什么联系。
骆老四有点儿为表姐尴尬,全家人都收到了礼物,唯独表姐没有。谷翘倒不为没收到礼物有什么不快,表哥母亲送礼物实在送不到她的头上。她现在对名牌也有一定了解,第一时间在心里感叹表哥的母亲真是大方。感叹之后更是惊讶,离婚之后竟然还能保持这样友好的关系。
她大概没有这样的道行。如果以后和谁分开,一定老死不相往来。
骆太太收了这么重的礼物,心里也有点疑惑,丈夫的前妻送她礼物,多少有点儿名不正言不顺。她维持着一个继母的优秀素养,把保姆张姐叫来,让她晚饭多添两个菜。
“您别费心了,我晚上有事,不在家吃。”
骆太太笑道:“我想起来了,刚才谷翘说今天是肖珈生日,你应该也要去给他过生日。”
“表哥,正好一起,你坐我的车去吧!”谷翘本来跟肖珈说好要提早去的,但因为她想等骆培因一起,刚才打电话推迟了时间。这是她除了打招呼之外在骆家跟骆培因说的第二句话。
骆培因自动坐上了驾驶座,他在副驾驶上看到了一个彩纸包着的盒子,盒子上系着大大的蝴蝶结。
不用谷翘说,骆培因就能猜出这礼物是给肖珈准备的。
谷翘送肖珈的礼物包装过于郑重,衬得他给她带回的礼物不太像个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