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机拿下耳边,宋思听低头,看了眼上面显示正在通话中的这个陌生号码,目光停在号码归属地,南城。
为什么李牧迁会有南城的
手机号。
心中划过这一丝疑惑,没等她多加深想,电话那头,他又紧接着开口:“你在哪。”
被他这一声拉回思绪,宋思听将手机重新贴回耳边,但不打算回答,只低着头沉默。
现在才想起来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哪,早干嘛去了?
这样想着,她唇角抿得更紧了些,另只手指尖拨弄着被她放在腿上的那块冰封玫瑰。
电话里沉默一阵,李牧迁静静站在路口,凝视着她的背影。
余光瞥见红绿灯转了颜色,他走上过街的人行道,说:“我去找你。”
“找我干嘛?”
宋思听语气干巴巴的,有点生硬。
“呵。”
轻笑一声,李牧迁没有回她这个问题。
走过红绿灯,他停在离她几十米远的一盏路灯下。
雪在灯下漫然飞舞,晶亮闪烁,轻轻浅浅落在地面,安静覆盖人群。
李牧迁目光停在她肩头发间落上的星星点点白色雪粒,放轻声音,问她:“为什么又不说一声就离开。”
「又。」这个字,说明他不止是在问这次,还有七年前那次。
从她回来到现在,七年前为什么不告而别,是双方都一直闭口不谈的话题。如今被他蓦然提起,宋思听张张口,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去回。
为什么……
她也在心底问自己。
仔细回忆一下,曾经的那次大概是害怕,但是害怕什么?记忆太模糊,记不大清。
现在呢?也是因为害怕吗?
宋思听哑然。
良久,她回:“为什么非要一个答案呢,走了就是走了,我觉得我的行动所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我这次回来的时候好像已经说过了,我还会走的,当时你不就已经知道了吗,只不过是早晚问题,反正早晚都是离开,告别与否,有那么重要吗?而且……”
说到这,宋思听停顿了片刻。
鼻尖涌上一抹酸涩。
她又想起七年前,自己一个人南下的时候。
背井离乡,还是在那么狼狈的情况下离开。
不知道去哪,不知道未来做什么,不知道能不能靠自己好好活下去。
睡在破旧出租屋的硬木板床上,经常半梦半醒,不大安稳。
一闭上眼,又常常在梦里看见尸体、鲜血、大雾漫成一团、她光着身子躺在雪里颤抖……
夜里惊醒,下意识想贴紧身侧的人,但是睁开眼,身边空空落落。
其实也怪不得他,他也没做错什么。
是自己不说一声悄然离开,站在理性角度,没有资格,更没有理由去怪罪他。
但在每个难以入睡的夜晚,她在床沿枯坐一夜,看着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消息的手机,心里也会止不住难过。
感情这种事情,本就不是理性的产物。
即使知道是自己要离开,和任何人都无关,不告而别,也不去奢求他有着什么挽留。
做好了不会再见的准备,但宋思听也还会不受控制的,在心里留有最后一点期冀。
或许打开手机,能看见他无数个未接电话;或许再听见他的消息,会是他发了疯地满世界找她;或许坐在街角,一转头,就能看见许久不见的他就站在那里,说要带她回家……
但是没有。
告别的时候,她狼狈逃离,他体面到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让宋思听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过去的一切暧昧,一切余温,一切缠绵,都只是她孤寂时候的泡影。
……
眼眶湿热,眼角缓缓感觉到冰凉。
过冷的天,连哭泣都要拼命压抑,因为泪水流出会冻在眼睫,变成冰。
宋思听努力让自己喉间的哽咽不泻进话筒,她稳住呼吸,低下头,声音闷闷:“而且,你不是也没有来找我的意思吗?过去,和现在。”
早该知道的。
从七年前没有等到他的电话开始,从回来后他的多重隐瞒开始,从现在,他隔了那么久打来的这通电话,说话间轻描淡写的语气开始……
就应该知道——他或许没有那么喜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