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不沉见她一直在抚摸那轮小小的月亮,也跟着翘起嘴角。
他的逐日剑柄上也刻着炎阳日纹,这还是他特意嘱咐裴信做的,为此还贿赂了他不少上好的炼器材料。
“想给自己的本命剑取个名字吗?”
师妹
宁汐歪着脑袋,手指摸索那轮刻月:“想不出来,大师兄有什么建议吗?”
他似乎很认真地想了片刻,才道:“其势如奔,其皎似月,不如叫‘奔月’,怎么样?”
宁汐听得眼睛一亮,微微扬唇:“好啊。”
而且和大师兄的逐日听起来很相似,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她很乐意能沾逐日剑的光。
若是她也能像大师兄这般炼成厉害的金丹修士就好了。
可惜裴信长老闭关了,不然她还想问一问之前托他拜师寻访无情道的事情有无眉目。
看了又看,宁汐才珍惜地将剑收起来,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和大师兄一块去练剑了。
回去花的时间只用了去时的一半,回到大师兄的院落,宁汐迫不及待就开始研究奔月剑。
裴不沉就盘腿坐在屋檐下,身边放了个针线筐,一边做针线活缝补剑柄上挂着的晴天娃娃,一边抽空指点她的剑术。
“剑修以剑入道,讲究的是人剑合一,剑随心意,杀伐无形。正如月有阴晴圆缺,人亦有千般姿态,每个人的道不同,体悟出的剑意也不同。虽然我也用剑,但只能教你一些基础的入门招式,再往后要精进,要靠你自己领会。”
宁汐点头,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嘛。
裴不沉又道:“剑道千变万化,都与出剑者天赋资质息息相关,尤其受灵根影响。我是天火灵根,所以逐日剑充沛灵气时会自燃火焰。”
说着,他小心放下晴天娃娃,手中唤出长剑,凭空一挥,剑尖划过之处火花银树,犹如落星点点。
“你是单水灵根,灵气也该是水属性的,试试看?”
宁汐在他的引导下,尝试将体内灵气注入奔月剑。
一种奇妙的感觉自握住剑柄的掌心传来,冰冷的铁剑仿佛有了温度,成了有血有肉的活物、成为她延展出去的手臂的一部分。
剑身亮起淡蓝色的荧光,犹如水下波纹摇曳的日光。
旋身做剑舞,白浪成水扇,淅淅沥沥雨丝闪亮如银针,尽数泼湿玉兰花丛,香花泣露,鲜艳欲滴。
日光如虹,少女的发稍间全是晶莹的水珠,她站在原地,骄傲地朝坐在廊上的少年回眸一笑。
清风穿堂而过,扑面而来。
风中婉转莺啼,花影重叠,湿嫩黄裙,晶亮琥眸,全都在此刻安静下来,定格成绮丽明暗的幻梦。
万籁俱静中,唯独裴不沉听见自己胸腔内某种节拍,一下一下,沉而嘹亮。
……
日暮降临,洗漱完毕,宁汐这才想起来床铺分配的事情。
昨晚她睡得太早,醒来便是在大师兄床上了,这回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这么迷糊。
她宣布:“今天我打地铺。”
裴不沉铺床的动作依旧毫不迟疑,没有回头看她:
“为什么?”
“这样公平。床你睡一天,我睡一天,轮流来。”
他笑了:“在我这里,师妹从来都不需要和我讲公平。”
宁汐坚持己见:“地上休息不安稳,大师兄还是睡床吧。”
别以为她没看见,他不仅眼底的青黑越来越重,连唇色都开始发青了,再这么下去谁还分得清大师兄和男鬼?
裴不沉沉吟片刻,估计知道她是个打定主意后不轻易被说动的倔强性子,倒是没再坚持。
吹灭了蜡烛,宁汐钻进被窝,很快响起了均匀绵长的呼吸。
她睡着了,裴不沉却没有。
寂静深夜,一室黑暗,他平躺在床上,双手合十交握腹前,一双柳叶眼静静地盯着头顶的床幔,幽幽发亮。
过了一会,他翻身下床,赤着脚踩在冰凉光滑的地面,悄无声息地走到宁汐面前,蹲下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宛如一尊无悲无喜的艳丽神像。
良久,他才轻轻将她抱起。
人被重新塞回了床褥间,少年玉容微红,乌发散乱,衣襟未束,再次在她身边躺下。
黑暗里,他的嘴角慢慢勾起,越咧越大,最后几乎抑制不住喉咙间滚出的低笑,只能用手死死地捂住嘴,白皙如雪的手背上爆出一根根绀紫色青筋。
怀疑他又怎样?
发现了又怎样?
现在还不是要乖乖的穿着他的寝衣,躺在他的床上,与他共枕而眠。
他笑得全身战栗,眼角都沁出泪花,慢慢蜷缩起身子,然后贴着身下褥子侧身朝向宁汐。
“好喜欢、好喜欢你……”他瓮动着嘴唇,几不可闻地嗫嚅,一边将脸孔深深埋进少女散乱的卷发,用力地嗅闻,一边无声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