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上一震,虎口发麻,赶紧后退,赫连为就得寸进尺地闯入了屋内。
他舌头抵着后槽牙,腮帮子鼓出一块,冷笑道:“我都要成亲了,你还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
“哦,你什么都不做。”宁汐面无表情,“那你现在过来干嘛?”
赫连为阴沉沉地看着她,半晌不语。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过来干什么!
真是被鬼迷了心窍了,被裴不沉那小子气得热血上涌,一时就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硬生生吃了一记门夹,还要热脸来贴她的冷屁股,可笑,自赫连含山死后他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赫连为冷冷道:“好歹我也算你的青梅竹马,就这么不欢迎我?”
宁汐比了个送客的手势:“好走不送。”
赫连为死死盯着她,突然出手如闪电,一把掀开了她的幕篱。
少女错愕的面容中,唇角殷红破损无比刺目。
他立刻暴跳如雷:“谁干的?!裴不沉那小子?!”
宁汐捂住耳朵,不甘示弱地回喊:“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赫连为的脸连着脖子根全是赤红,吭哧吭哧地喘了一会粗气,气笑了:“你说!是不是裴不沉?!”
宁汐只觉得莫名其妙:“这和大师兄有什么关系?”
“我是说你嘴上的……”
“什么嘴上的?”宁汐困惑地摸了摸嘴角,“哦,磕破皮了嘛。”
“什么磕破皮,那分明是——”赫连为突然住口。
等等,这傻子看起来不像在说谎,所以真的不是裴不沉干的?
不可能!他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了,这种吻痕他从小到大见得还少吗?!绝对不会认错!
所以,她自己不知道?
那么,就是裴不沉做的那些事情,只能背着她……
赫连为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险些大笑出声:裴不沉啊裴不沉,看来你根本没有你自以为的胜券在握。
他仿佛重新找回了场子的猛兽,冷笑一声,将手里的物什一股脑塞进宁汐手里:“我下次再来看你。”
“不不不你别来了!”
赫连为根本不听,走时还心情颇好地替她关上了门。
而宁汐从头到尾只觉得莫名其妙:他要和南宫音成亲、还特地给白玉京发了请帖,不就是表明态度要同她桥归桥路归路吗,怎么现在又一副阴魂不散要缠着她了?!
她压根不想收赫连为的东西,直接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她再用脚尖踢卷,仔细辨认,才发现是一只糖人。
久远被尘封的记忆席卷上心头,宁汐怔住。
身后突然传来粗粝的“嘎嘎”惨叫,一道黑影掠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起散落在地的糖块,振翅就逃。
无相鸦!
这鬼物居然又出现了!
她出手想夺,无相鸦却极为灵敏,爪子一抛,长喙一啄,糖块就尽数入了它的腹中。
漆黑一点很快消失在白茫茫雾色中,只剩下宁汐站在门前还回不过神。
无相鸦也喜欢吃糖?
不对,鬼物不可能只为了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再次出现,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
宁汐心中警觉,拎起裙角就朝东厢房跑去,得把这件事告诉大师兄。
东厢房内,无相鸦钻进半开的窗棂,低头蹭了蹭主人洁白如玉的指节,发出委屈的“嘎嘎”叫声。
裴不沉斜它一眼:“糖好吃吗?”
无相鸦悲愤地“嘎嘎”叫:它可是高贵的鬼族圣禽!居然叫它去吃那种脏东西,糖块掉在地上都沾得全是土了!
它气得满屋子乱飞,鸦羽都掉了好几根,裴不沉用两只捏起头顶上的羽毛,面露嫌恶。
无相鸦仿佛突然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骤然一僵,随即化为一缕黑烟消失了。
裴不沉冷哼一声。
他在窗前坐了没一会,就听见了师妹哒哒哒的脚步声,然后是拍门:“大师兄!大师兄你睡了吗?我有事同你说!”
厌恶与冰冷瞬间从少年的脸上消失,他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
枉赫连为那小子费尽心机想将他们二人隔开,结果还不是做了无用功。
师妹也是,再如何迟钝木讷、摇摆不定,最后还不是要来找他?
算了,谁让他这么宽宏大量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算她心里有其他人,也只是因为她年纪小不懂事而已,只要她真心悔改,他也不是不能原谅她这一回。
说到底,她那么天真单纯,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心里涌起一阵怜爱和微微的刺痛,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