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那两人都在她洞房里鱼水交欢了,要是不喜欢,能做出那样的事吗?
裴不沉爱怜地叹了口气:“也对,念念
赤诚丹心,自然看不出。但是,人比你想象得要复杂、恐怖得多喔。”
宁汐若有所思,想起了当初向南宫音求救时她说的奇怪的话,想了半晌,才道:“如果不是为了真心喜欢,那南宫和之所以会答应他们成亲,一定是因为赫连为许诺了他什么东西……”
“念念好聪明。”裴不沉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宁汐一点即通,恍然大悟:“可现在赫连为自己当了仙督,还把白玉京也收为己用,却没对南宫家有任何表示。就像一个人吃得满嘴流油,却连一口肉汤都不给同伙留,那同伙肯定要生气了。”
“就是这个道理。赫连为此人自矜又自卑,从无真心待人,恐怕他一朝登上仙督,下一刻就是要把帮过他的人一脚踢开,他决不会感恩,反而觉得那些人是握住了他的把柄,是个阻碍。”
宁汐听得不住点头:“那过几日,你伤完全养好了,我们就去南宫家。”
和大师兄分析过局势,又定下了新的目标,宁汐立刻恢复了元气,早饭简单用桂花糖酥饼对付过,就撸起袖子,和裴不沉一起热火朝天地投入到大扫除的运动中去。
在她去逛早市的功夫,裴不沉就已经将一间卧室和一间厨房收拾出来了,眼下只剩一间书房要扫。
宁汐一边打扫灰尘,一边观察裴不沉的表情。
师门突逢剧变,即使他表面波澜不惊,但她相信他心里应该还是会有些伤心的。
裴不沉看似专心致志地整理书册,却时不时会停下来,看看窗外的白云蓝天。
宁汐连忙小声开口:“对了,我在茶馆里还听到了从周师兄的消息,他们说他在前往昆仑丘的路上遇到了妖族袭击,坠崖不知生死。”
裴不沉拿着鸡毛掸子的手顿了一下,开口时声音还是很平静:“嗯,我知道了。”
宁汐捏着抹布,犹豫道:“在去空桑之前,我们要不要先去找从周师兄?”
裴不沉沉吟片刻,摇头:“他失踪的地方蹊跷,十有八九是昆仑丘赫连为手下所为,甚至可能连消息都是假的,是个请君入瓮的圈套,我们若是去了,才真是中了他们的计。从周……他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不信他会这么容易就被妖物杀死。”
还有半句话他没有说,若是人真的死了,他们现在赶过去也于事无补。
他施法唤出一只无相鸦,在宁汐立刻紧张的视线中淡淡一笑:“无妨,只是用它去查一下事发地情况,不会诱发鬼气的。”
无相鸦振翅从窗口飞了出去,裴不沉继续补充:“若是查到从周还活着,我们再立刻赶过去也不迟。”
宁汐点了点头。
虽然心里依旧有些怅然,但她很快调整好了心情,试图用眼前的杂活来驱散心中阴云。
裴不沉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全套防尘围裙、面纱和兜帽,两人都穿戴整齐后,宁汐不住地打量系围裙的大师兄,总觉得他这幅样子接地气了不少。
因为怕动用仙术引发追踪,他们都只能采取最原始的方法手动打扫,宁汐在外门待了几十年的积累终于大展身手。
然而同书房的另一个人就不那么顺利了。在裴不沉又一次被鸡毛掸子扫出来的灰呛到脸颊时,宁汐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一边笑一边在他无奈的目光下,凑过去帮他的眼睛吹灰。
宁汐双手捧着他的脸,认认真真地吹了一会,裴不沉眼睫轻眨,直勾勾地盯着她。
“还会痛吗?”
“不会了。”
宁汐这才松开他的脸,裴不沉却突然弯腰,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沾到灰了。”
替她抹掉鼻子上的灰尘以后,他却没有立刻直起腰,还是和她额头碰着额头,鼻息交织。
“还有,谢谢。”
宁汐被他忽如其来的郑重弄得摸不着头脑:“没关系?只是帮你吹了一下眼睛而已啦,举手之劳。”
裴不沉莞尔:“不止是为了这个,还有很多事……都谢谢。”
宁汐似懂非懂,但摆手:“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么客气嘛。”
“也对。”他的柳叶眼弯起来,又亲了她的嘴唇一下,接着若无其事地转到书架对面,装作整理书架很忙的样子。
明明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宁汐的脸却有点烫。
就这么干干停停,等到整间书房打扫完毕,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裴不沉把笔墨纸砚在桌上整理好,拿起墨锭观察:“这是徽州墨,味香墨浓,是好东西。”
“我阿爹挺喜欢书画,所以对这些也很懂。不过可惜我没有遗传到,你说的这些我也一窍不通。”
裴不沉将墨锭放下,笑道:“总听你说起你爹,他一定对你很好。”
“嗯。我的名字还是他亲自取的呢,听说当时我娘怀孕,他想取一个好名字,通宵翻了好久的书。最后我出生那日正逢月圆,屋后溪水涨潮,就决定叫我宁汐了。对了,大师兄你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啊?”
裴不沉想了想,摇头:“我爹娘从未和我说过,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这个名。”
宁汐有些失望,又有点心疼:“那男子成年后都有取字,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大师兄你的字是什么呢?”
“我没有过生辰的习惯,成人那日好像正在山下捉妖,回来就忘了,就没有字。”他顿了一下,又笑道,“择日不如撞日,正好笔墨纸砚齐备,念念帮我取字吧。”
宁汐一惊,连忙摆手:“我、我不行的,我都没读过什么书……”
“念念可以。”裴不沉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手,把人拥在怀里,又把沾了墨的毛笔塞进她手中,“我也只想要念念帮我取的字。”
宁汐为难地扭头看着他,后者微微扬眉,低头又在她撅起的粉唇上亲了一口。
“……那好吧。我努力想。”
她绞尽脑汁,提笔在宣纸上晃晃悠悠,终于咬牙写下了两个字。
裴不沉凑近去看,轻声念出来:“子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