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啦,到啦!”红狐狸开心地叫起来,“各位,我把人带回来了!吱吱,吱吱!”
钟楼高台上,原本放钟的位置变成了一张巨大的圆桌,桌上铺着红布,点着喜烛,四周通风的窗子也都挂了红纱,一张巨大的囍字就贴在主柱上。
桌边已经端坐
着好几只狐狸,其中还真的有一公一母身穿嫁衣,母的那只还蒙着盖头,听见红狐狸的叫声以后,羞答答地用两只后腿站起身,像模像样地朝他们行了一个礼。
红狐狸一眨眼就蹿进了狐狸堆,同一只下巴长着两撮白毛的狐狸吱吱叫了一会,那只白毛狐狸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贵客,欢迎参加小女今日大婚。”
居然真的是来请他们喝喜酒的!
宁汐“啊”了一声,从怀里掏掏,正发愁间,旁边裴不沉已经递过去一袋灵石,一本正经道:“这是我与我娘子的小小心意,恭贺令爱新婚。”
什么娘子?
宁汐立刻扭头看他,小声道:“大师兄,你是不是喊错了?”
难不成他还没退烧,脑子依旧不清楚?
“我在帮师妹啊。”裴不沉眼睛一弯,“你没带灵石,只有你当我娘子,我才能替你付份子钱。”
宁汐:……
好像有些道理,可总有哪里怪怪的。
可是大师兄看起来非常正经,不像是在开玩笑,宁汐又想不出反驳的话,便挠了挠头,讷讷道:“那,谢谢大师兄。”
裴不沉笑得十分和善:“不用谢。”
“两位贵客,这边请坐。”白毛狐狸看起来是在狐狸群里颇有些分量的长辈,指使着其他狐狸抬来两张软凳,并排放在了最好的位置。
宁汐不太好意思地跟着裴不沉坐了上去。
两人并肩坐着,眼前能望见明月高悬,手边各自放着一盏酒杯,头上就顶着那张巨大的囍字。
白毛狐狸安顿好他们之后,就吱吱叫着和其他狐狸一块排演拜堂的过程了。
宁汐等得无聊,便晃着脚,和旁边慢条斯理品酒的裴不沉咬耳朵:“诶,大师兄以前去参加过别人的大婚吗?”
裴不沉仔细想了想,道:“世家交游广泛,适龄修士结为道侣也不罕见,我去过几次,大抵都是那些流程,挺无聊的。”
他顿了一下,又笑道:“不过,和师妹来参加狐狸精的大婚,倒是头一回,新鲜得很。”
宁汐眼睛亮闪闪:“是吧,我也很期待。”
前世她唯一的大婚被奎木狼给搅和了,虽然成婚对象她并不喜欢,但女孩子嘛,总对华丽的凤冠、漂亮的喜服、热闹的婚宴有所向往。
换句话说,她只是喜欢成亲,但不喜欢新郎。
不过今日也算弥补了遗憾。
锣鼓奇响,香花撒下,一对狐狸新“人”沿着厚厚的红毯,缓缓走向月光照亮的空地。
它们都没有用普通狐狸四脚着地的姿势,而是像人一样两条腿走路,尤其是新郎,宁汐硬生生从那张毛绒绒的脸上看出了几分似人的得意神色。
跨过火盆,便是三拜。
一拜天地的时候,裴不沉忽地凑近宁汐耳边,道:“师妹有想过结道侣吗?”
因为喜堂十分热闹,他们又不想打扰狐狸们,不凑近点说话根本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于是宁汐也不觉得他忽然靠过来有什么不对,反而也朝他贴近了一点,小声道:“不想诶。”
她都打算修无情道了,还要道侣干嘛。
裴不沉黑琉璃似的眼珠盯着她:“为什么,不是说很期待吗?有一个道侣每时每刻想着你、每时每刻陪在你身边、每时每刻看着你,不好吗?”
宁汐又不自觉回想起洞房花烛夜时自己的未婚夫和别的女人颠鸾倒凤的糟心画面,猛地甩头,斩钉截铁道:“还是不了。”
赫连为都快给她整出心理阴影了。
“大师兄你呢,打算结道侣吗?”宁汐想起来之前裴信长老的误会,不好意思提,但也确实有点好奇。
只要你情我愿,双修也算一门正经修炼方式,白玉京也不少弟子已经竭诚了道侣,可大师兄却好像还连个意中人都没有。
“我想。”裴不沉幽幽道,“但别人看不上我。”
宁汐以为他在开玩笑,捂嘴哈哈笑。
裴不沉将身子重新坐直,无人见处,鸦羽般的黑发阴影下,满脸都是怨恨。
……
狐狸夫妻对拜后,便是对饮合卺酒,裴不沉忽然瞥了一眼身边还在星星眼看热闹的宁汐,温声提醒道:“喝点东西吧,我看你嘴角都干了。”
宁汐没多想,应了,顺手拿起手边的酒杯,抿了一口,是温热的黄梅酒,回味清甜。
裴不沉等她举杯到唇边时,自己也端起早就拿好的酒杯,一饮而尽。
“换卺而引,连卺以锁,”红毛狐狸拿出了司仪的架势,尖细的嗓子喊了起来,
“自此夫妻一体,”
“荣辱与共,至死不渝!”
裴不沉空着的手轻轻在膝盖上打拍子,听到最后一句,眼角一弯,回味片刻,又轻轻拍了四下。
她不想要又怎样,他偏要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