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均和默不作声地目送两人渐行渐远。
被牵住的少年一步三回头,刘海半掩下的神情满是惊慌失措。
可在这座宾客满座的餐厅里,却无人替他说一句话。
明明方才反抗何绍齐的时候,他还能站得板正,目光坚定。
眼下却好像提前在心里认了输,安静得近乎顺从,连挣脱的勇气都没了。
言均和兴致愈深。
他懒洋洋地向着江意衡的背影提了一句:“人毕竟是我雇来的。殿下这么急着带他走,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理由?”
江意衡脚步一顿,顺手将少年拉近身侧,视线先是扫过全场,又回到他脸上。
“很简单。”
她语声虽淡,却像是在当众宣判,“他是我的犯人。”
*
纤尘未染的洁白空间,仿佛连最微小的瑕疵都被抹去。
屏幕上的数值静静跳动,仪器的滴答声规律又机械。
厚重的窗帘紧闭,连一丝阳光都无法穿透。
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与这片冷寂为伴。
简星沉抱着膝盖,蜷缩在病床一角,下巴搁在骨节突出的臂弯里。
他身上穿着一件分体式浅黄色诊疗衣,是江意衡载他来到这里后,勒令他换上的。
至于他来时那套侍应生制服,还有脚上的鞋子,早在踏入病房的那一刻就被人收走。
病房里过分宁静,反衬得门外走廊里的动静格外清晰。
一个男人边踱步,边不耐烦地讲电话:“不小心怀上的孩子,早点打掉就完事,顺便把标记也洗了。营养费和误工费,我会一次性转账。”
一位年长的女士正在柔声安抚身边的人:“孩子没了不要紧,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诸如此类对话,过去一刻钟里,简星沉听见不下六七次。
其间,还穿插着医护人员匆匆奔走的脚步声,病床被推走时轮子碾过地板的轱辘声,以及隔壁病房里的小声啜泣……
这一切,都只让他愈发窒息。
他本能地想逃。
可陆怀峰就守在门外。
上一次,他侥幸趁乱逃离了巡游现场。
这一次,运气之神不会再眷顾他。
挂钟的指针滴答前行,他在这里又等了一刻钟。
可江意衡依然没有出现。
等待煎熬异常,简星沉几乎坐不住。
他刚要赤足下床时,门外却传来两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有一声叹息。
“殿下,我可是三令五申,您要是再不遵照我的医嘱休养,擅自跑动……”
“那又怎样?”
江意衡毫不在意,“难不成,你想让整个近卫队把我锁在病房里?”
“哎我真是……”
青年医生无奈跺脚,“陆队长,您怎么不劝劝殿下。”
“他已经知道了。”
江意衡似乎笑了一声,“何况,他只听我的话。”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
江意衡率先踏入病房,许知连紧随其后。
简星沉正坐在抬高的病床边,两手握拳,陷在云朵般的被褥里。
淡黄色诊疗衣遮不住他瘦削的身体,那双笔直纤细的小腿垂落床沿,冷白的脚背上还能看见斑驳淤青。
江意衡微微屏息。
她挪开视线,只对身后的青年男医生笑道:“人在这儿了。”
许知连扶了扶眼镜,翻开一份病历。
他一边逐行查看,一边走到病床前,公事公办地问:“你就是简先生吧?这两天还会腰痛吗?出血和抽筋有改善吗?晚上能正常入睡吗?”
简星沉茫然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