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言均和转过头来,目光直视少年,“那个人,就是殿下的母亲,安青沅。”
简星沉一时怔住。
他有些不明白这段对话的走向。
可他毕竟是第一次,从江意衡之外的人那里,听说关于她家人的只言片语。
他没有插话,只是默默等待故事讲完。
言均和看出他的心思,微微一笑,继续说下去。
“陛下那时为了躲避追杀,扮成平民宿在安青沅家中。E区民风保守,他们长得又不像,为了掩人耳目,就对街坊邻居谎称是夫妻,还特意领了结婚证。
“三个月后,宫中保守派的首领终于将陛下迎回。可他走时,没有带安青沅回去。
“等他回宫安顿好一切,他那远在E区的假妻子,却不告而别,肚子里还怀着他的骨肉。
“安青沅搬去E区一座偏远小镇,独自把殿下抚养到四岁。就在那一年,殿下被人绑架。安青沅别无选择,只能向王室求援。
“那时陛下才知道,他有一个流落民间的女儿。可惜,他已经娶了黎家的长女,也就是现任王后。
“殿下四岁那年,有了一个父亲。可在同一年,因为一场蹊跷的飞船事故,她永远失去了母亲。”
听到这里,简星沉不自觉地攥起手指。
他对江意衡的童年几乎一无所知。
他从没想过,她会在梦中那样牵挂母亲,是因为这样坎坷的经历。
一个人在童年遭遇的噩梦,往往会在日后的生活中,以另一种方式反复出现。
他忽然觉得很难过,说不清是为她,还是为自己。
原来他对江意衡的了解,是这么少。
腹中的孩子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低落,轻轻用拳头顶了顶他的肚皮。
他缓缓将手覆在腹部,温柔回应,又陷入更深的叹息。
言均和饶有兴致地观赏着少年低头垂眸、指尖攥起的反应,良久,才徐徐舒了口气。
他伸指拂过自己雕刻般的下颌,清冷矜贵的面容上,扬起一丝事不关己的笑意。
“一个没有母亲的人,是很可怜的,你说不是吗?”
他的目光扫过少年微微隆起的腹部,“你应该也不希望,肚子里的孩子,将来没有自己的Omega血亲吧?”
如果刚才的话语还算委婉,这一句话,瞬间便暴露出威胁的底色。
简星沉坚定地护住腹部,抬头直视对方的目光不再躲闪。
他并不介意藏起身份,做一个见不得光的抚养人。
但无论如
何,他都不可能放开自己孩子的手。
他绝不会让这个孩子,也重蹈江意衡曾经历的痛苦。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
少年微微咬唇,“你是她的未婚夫,你以后,迟早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虽然是为了表达态度,但他单是说出后一句话,就觉得心里好像刀子割过似的痛。
即便再隐忍,再卑微。
即便知晓,太阳高悬于天,不可能独照他一人。
他也仍是会近乎可耻地在心底奢求,渴望她能成为他的太阳。
只属于他的太阳。
言均和并没有接过简星沉的话。
他只是转过脸,扬起手,目光掠过修剪整齐的指尖,像在打量某种精致的艺术品。
近乎突兀地,他问:“或许,你看过芭蕾表演吗?”
“我没看过。”简星沉如实否认。
“也是,你怎么可能会看过。”
言均和轻轻撇嘴,面色倏冷,“一个舞者,要能在舞台上跳出那样轻盈的步伐,在舞台下,就必须对他自己的身体,进行近乎军事化的残酷训练。”
他微微俯眼,语气冷淡:“虽然你也是Omega,但你与我并不相同。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明白,为了理想承受痛苦,需要什么样的意志。我不会为了任何人,牺牲自己多年付出的努力。”
末了,他又重拾温和笑意,起身踏出两步,回头望来。
“王室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属于殿下的孩子,由谁孕育,并不重要。既然有你承担孕育的风险,我有什么不乐意的?”
言均和漫不经心地叹了口气,目光微斜,落在少年被诊疗衣盖住的腹部,“反正,最后都是我的。”
简星沉能听到,协议书在自己的指尖下,进一步被攥出皱褶的声音。
言均和这次拜访的目的很明显。
他是仗着未来王夫的身份,来示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