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近乎指控。
但江意衡早有准备。
“我理解f区民生脆弱,经不起折腾,也从未要求他们给出等同于其他区的财政回报。如今各区税率均与经济增幅接轨,只有f区还停在二十年前。原定十年的固定税率一再拖延,他们却仍不知足。”
她稍作停顿,坦然表态,“f区的年均经济增幅已超过百分之三,税率上调两个百分点并非无理要求。除非,您打算继续偏袒他们。”
“偏袒?”
江御川目光一冷,“注意你的用词。帝国决策不是儿戏,不欢迎任何人感情用事。”
江意衡微微抿唇,为自己辩解:“我不过是将您五年前搁置的提税方案落实,称不上感情用事。”
“你还是不明白。”
江御川冷声打断她,“我没让你落实的事,就轮不到你自作主张。”
“那您又何必让内阁把那份提案转交给我?”
江意衡一手撑在桌沿,毫不退让,“既然让我挥刀,就该由我决定怎么出手。”
江御川双目微合,眼底锋芒毕露:“你抓错了重点。”
“这正是我想问您的话,父亲。”
江意衡垂下目光,不再看向投影,只郑重追问,“您打算什么时候,下达允许我回到中心区的许可?”
江御川扬起嘴角,露出通话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然而他的眼里没有一丝笑意。
“f区的民生,和中心区完全不同。没有民用飞船,交通工具都是早该淘汰的老古董。”
他顿了顿,语气轻飘飘的,却透着寒意,“你很享受在这里体验民生吗?如果f区的民众知道,是你下令提税,你觉得,他们还会欢迎你留在这里?”
江意衡早知,父亲对她的激进作风有所不满。
却没料到,他会狠心至此。
“您现在,是在威胁我?”
江御川回头看着她,仿佛面前的不是女儿,而是一枚棋子。
“我早说过,我培养的是继承人,不是一个任意妄为的小兔崽子。好好想想你的处境,想想你的人生大事,或许,一切还有转机。”
听到“人生大事”这四个字,江意衡才确认了父亲的真正意图。
“所以,这才是重点?您以我和言均和的婚约,作为我回到中心区的条件?”
“你以为自己羽翼丰满,就能罔顾王室的规矩?飞鸟与飞船又能有多少区别,飞翔固然是你们的本能,但只要有一丝疏漏,照样会摔得粉身碎骨。”
江御川俯身,手中钢笔一点,“你有三天时间。”
一股不可名状的寒意爬上江意衡的脊背。
飞船失事前涌现的那种战栗感再度袭来。
可不等她再追问什么,投影仪便发出“通讯结束”的提示音,绿色影像瞬间散去。
江意衡用手轻叩额头,试图平复情绪时,室内灯光重新亮起。
门外传来陆怀峰的声音:“殿下,结束了吗?”
他与战战兢兢的闵涛一同走了进来。
江意衡弯起唇角,语气轻松得近乎诡异:“闵执行长,我今天能顺利完成这场通话,还要多谢你。”
“殿下……太客气了。”
闵涛低着头,根本不敢对上她的视线,“陛下怎么说?”
江意衡坐在他的长官椅上,目光放空片刻,忽然笑道:“你什么时候对王室的家事这么好奇了?”
局促的f区执行长官握起双手,站在自己的名牌前,镜片后的眼神既疲惫又闪躲。
“办公处有没有我能借用的军用飞船?”江意衡冷不防问。
“应急飞船是有一艘,停在十公里外,随时可以起飞。”
闵涛犹豫片刻,又补充道,“但这毕竟不是您的专属飞船,可能不够顺手。殿下突然借用,是……”
江意衡确信,父亲将飞船失事的细节封锁彻底,连事故所在区的执行长官都对此一无所知。
她早就在谈判中习惯了虚张声势,说起谎来更是眼都不眨:“那是我母亲留下的古董,年代久远,出点小故障也不奇怪。你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没有,绝对没有!”
闵涛连忙摆手,神色慌张,“您若是想视察f区,那绝对没有问题。但如果要离开f区,情况可能要复杂一些。”
“哪里复杂了?”江意衡交叠十指,问得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