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彪抖着肩,语气不善,“知道王储是什么意思吗?她以后是会坐上王位的!光是把她跟你这种穷小子放在一块讨论,都像是登月碰瓷。”
他似乎很高兴看到少年白着一张脸,不由咧开嘴,舌头又一次从断掉的半颗牙上滑过:“你该做的,是好好孝敬老子,和老子的牙!”
简星沉站在门口,手里始终握着那块结了冰的砖头,直到浑身都僵成一块砖。
王储是王储,江意衡是江意衡。
石彪故意说得模棱两可,无非是想拿些小道消息刺激他,看他笑话。
他明明很清楚,小混混嘴里吐出的话,就像跑火车一样不靠谱。
石彪会这样说,一定是还记恨之前被江意衡打倒在地的事情。
如果他轻信了石彪的话,而影响到自己对江意衡的信任,那才是正中这个小混混的下怀。
他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江意衡。
世界上有那么多相似的人,石彪又没亲眼见过远在中心区的帝国王储。
从街上听来的话,又怎么能当真。
简星沉回到屋里,昏昏沉沉睡了一觉。
他又梦到了那个,还没来得及给江意衡说完的故事。
梦里飘着雪,蓝眼睛的女孩蹲在火堆边烤手。
可是,她睫毛上的雪花迟迟没有融化。
那只白白胖胖的小海雀扑着翅膀落在她脚边,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指尖:“你怎么啦?今天还是不开心吗?”
“我得回去了。”
女孩望着雪夜长叹一声,“冰雪女王回来了,她要用整座宫殿困住我,说什么都不肯放我走。”
“那你什么时候还能来找我?”小海雀急得蹦到她的膝盖上。
女孩弯了弯眼睛:“我们拉个勾吧?你每天清晨飞过我的窗前,如果我能溜出来找你,就在窗台上放一颗松子。”
“好!”小海雀开心地转了个圈,“我一定会来,我每天都来,比钟表还准时,比北风更快!”
于是,在雪落下的每一个早晨,小海雀都去那座冰雪宫殿的小窗看一眼。
第一天没有,第二天也没有。
第三天,它在窗台上等了很久,冻得打起哆嗦,也没等到松子。
可是小海雀没有放弃。
它每天都来,像钟表一样准时,像北风一样快。
终于,在一个雪停下的早晨,它终于看到了那颗松子,就静静躺在窗边,是它等待已久的邀请。
小海雀高兴坏了,用喙尖轻轻敲了敲水晶般透明的窗。
窗户应声打开一条缝。
它钻进去,在屋里飞了一圈,找啊找,却没看到那个蓝眼睛的女孩。
屋里摆着冰雪雕成的桌椅,冰雪凝成的镜子。
它叼着那颗松子从镜子前飞过,镜中却映出一张模糊而遥远的脸。
那是个同样拥有蓝眼睛的人,头发却白得像雪,身上穿着缀满冰晶的礼服,走路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来了?”她说。
小海雀在半空中扑腾着翅膀,慌忙掉头:“你不是她!你不是我在等的人!你是谁?”
镜中的女子站在原地,逐渐清晰的面容像冰雪一样,没有温度。
梦境到此戛然为止。
简星沉睁开眼时,不止肚子隐隐作痛,脑袋也是。
他用力喘了两口气,心里堵得好像堆满了雪。
没有比这更可怕的梦了。
这故事明明是他自己编的,就像每一个童话那样,理应有一个快乐的结局。
女孩当然会留下松子,会把窗户开得很大,会伸出双手拢住那只圆鼓鼓的小海雀,会温柔地说:“谢谢你,一直在等我。”
但在梦的结尾,女孩没有来。
出现的那个人,是冰雪女王。
简星沉望着光秃秃的天花板,心口仿佛被挖空了一块。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等到她。
他也怕自己等来的,不是他想等的人。
一想到江意衡,他不由又有些难过。
她离开前,从没说过是为了什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