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五秒钟的沉默。
简星沉能感觉到心跳如捶。
他看到垂落的布帘上,缓缓印出一只手掌的轮廓,而那些张开的五指,仿佛要将他擒入掌中。
紧接着,是那陌生男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这种问题,你问我有什么用。”
他的声音忽然变沉,“你怎么不亲自去问他呢?”
*
“我好像,没必要回答您的问题。”
江意衡伫在二人茶桌前,一手握起,手指关节抵在桌上,几乎能按下一个坑。
“我怎么处置他,与您没有关系。这是我和他两个人之间的事,我并不打算征求您的意见。”
“你总是一意孤行,为你们两个人做决定。”
安青沅轻抿唇角,语声仍然从容,“你要替他做一辈子决定吗?你有没有想过,他也是一个独立的人,也应该被允许拥有独立的意志?”
“您现在,是在为他申辩,还是在为您自己伸冤?”
江意衡掀唇轻笑,“丢下我,伪装逝去的假象,躲藏在我注意不到的地方,该不会,都是您独立决定的吧?”
她几乎是短暂地唏嘘了一番。
“不过单从您这里,也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真相,只有让您和当事人对峙才最稳妥。可惜啊,父亲现在已经不可能和您面对面说话了。您现在对我所说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您的一面之词。”
安青沅脸上的表情停滞了片刻。
她微微眯起眼眸,试图理解自己女儿的言下之意:“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是不想,还是不能?”
江意衡听到自己没来由地蹦出一声冷笑。
她扶额,肩膀微战,竭力克制继续冷笑的冲动:“我还以为,您至少会有些小道消息。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一个死人,又怎么会反驳您的话?”
安青沅没有再说话。
她只是抬起手指,下意识地咬在指关节处。
在江意衡的记忆中,母亲只很偶尔,会在焦虑的时候,背着她做这个小动作。
每当她好奇地想要知道缘由,却总会被母亲微笑着温声打发。
“别担心,没什么。”
可每一次,都不是母亲所说的那样。
不是因为账单堆积,欠款结不了,母亲只能深夜做钢琴家教的兼职。
就是因为,她在幼儿园出手教训那些骂她没爹的小孩,连累母亲又一次被请去办公室。
那些细碎的片段,从记忆的海域里,像小木片一样被浪卷上来。
有那么一瞬间,江意衡眼前这张陌生的脸,与记忆里那个年轻却总是疲惫的面容,重合了起来。
她抬起指尖,几乎想要像从前那样拉住母亲的衣袖时,腕上终端传来的震动,却忽然令她清醒。
江意衡转身离开茶桌,打量终端上并不熟悉的名字,偏过头问:“你们队长呢?怎么是你?”
“殿下,大事不好了!”
对面的近卫队成员像是慌了神,语气近乎爆破般炸响,“有人在平民区的古着店里开枪,陆队长被暗算,简先生也不见了!”
*
江意衡见到陆怀峰时,他正挣扎着从急救室的病床上爬起来。
“殿下,简先生那边……”
“我已经知道了。”
她说得没什么情绪,唇角却挂着冷意,“他身上,毕竟有我植入的追踪芯片。你的人,已经在帮我定位他了。”
江意衡低头查看腕上终端,上面有两道闪烁的红色光点。
片刻后,她垂下目光,淡然扫过陆怀峰。
据现场残存的录像和证据来看,那一枪,是沿着这位近卫队长的耳廓擦过。
只差毫厘,子弹便能贯穿他的大脑。
只差毫厘,他就没有机会再和她说话了。
“是你带他出去的?”
江意衡抬高视线,语气又多了一分冷淡。
“是。”
陆怀峰回答得干脆利落。
“你应该知道,你现在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可以作为呈堂证供,成为我用来给你定罪的依据,对吧?”
江意衡微偏过头,打量陆怀峰时,露出那种审视囚犯一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