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漂亮的甩尾漂移,李琎潇洒地单脚点地,在瞠目结舌二人组跟前停下。
“立言你家的院子还是小了,这要是在太极殿前的广场上,我能骑得更快!”
“怎么样,这车卖给我吧。”
大壮:……
褚庭诲:……
大壮轻咳两声,委婉地提醒汝阳郡王。
“殿下这事儿恐怕暂时还不行,这车得随船送去长安城。”
“……郯王殿下花了那么多钱,琮琮号上85%的成果都是属于郯王的,怎么处理还得他来定。”
李琎撇了撇嘴。
算了,那他就不跟李嗣直争了,正好最近大哥心情也不怎么好,说不定骑车出去还能散个心。
不过以他对李嗣直的了解,这车十有八九他不会自己留下。而且不单单是两轮车,还有这一船他几乎掏空私库得来的米洲良种,送进长安后都会被献给陛下,献给朝廷,李嗣直才不可能留私。
只是不知道最后这推广的功劳会被谁得了去,毕竟李琮现在没领官职,太子以下几位皇子可都是有差事的。
想到这里,李琎微微敛下眉眼。
他只是个郡王,两代以后便不再是李唐皇室的嫡脉,皇子间的争斗其实与他关系不大。
但李家是与大唐江山绑定的,大唐好老李家才能好,哪怕与皇位一点不搭边,他也希望这个江山能够稳固万年。
“有了这车,倒是可以节省不少畜力。”
“鬼火青年”正色地道。
“若是这两轮车能向天下推广,多出来的牲畜马匹便能用来耕作和运输,为天下多产一些粮食,多送些货物。”
他没说的是如今长安城中奢靡成风,许多显贵人家不惜重金采买好马良马,缀以各种饰品披盖,走在街路上招摇过市。
如今长安马市马价虚高,好马一价难求,连带着碛西马市的价格也被炒得火热,许多原本应当做战马的马匹被大量运进长安,充入富贵人家的马厩闲养,简直本末倒置。
以前有李琮坐镇碛西,李琮有平定西域之功,安西都护府那几个老兵油子都听他差遣。
但换成李亨就不行了。李亨在安西都护府没有一丁点根基,虽然他自己是想在龟兹城做出一番事业的,可无奈资历和性情不匹配,上任之后不久就发生了突骑施的暴动,李亨就算再有雄心壮志,那也只能先放一放,专心稳定碛西的局势。
其实李琎这个局外人看得清楚,这哪里是什么西域危机,这分明是李亨挡了人家的发财路,虎口夺食在别人的盘子里扒拉肉呢。
但边关的这些浑水李琎不准备跟薛三细说,陛下都把郯王从龟兹城召回来了,想来也不可能再把薛三送过去。
安西的局势已定,偶尔出现的变动在陛下看来都是些无足轻重的纷争,守成足以,不需要再去个能臣拓展局面。
所以安西都护府的事儿以后跟薛三大概率没什么关系。他今次带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种子回来,陛下说不定会顺水推舟打发他去种地育种。
以他对他三叔的了解,这是非常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李琎暗暗叹了口气。
其实对薛三来说,去哪个犄角旮旯种地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毕竟如今朝中小人出没,与七八年前先生走的时候已然大不相同。
虽然今次出任首相的是河西节度使萧嵩,但萧嵩在河西仅仅两年,与原安西一系的将领关系一般,与薛三更是毫无交集,反倒是与李亨打过不少交道。
毕竟萧嵩平定吐蕃和后突厥的军功是建立在安西都护府内部权力变动引发的混乱上,是在给李亨收拾上任后的乱摊子。不管是有意还是巧合,反正萧嵩这个出将入相的机缘和李亨是脱不开的,因此他与李亨的关系也更加亲近。
萧嵩,薛三郎是指望不上的,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想了又想,到底还是没忍住,决定跟薛三好好分说一番。
褚庭诲是他的好友,但有些事也不适合在第三人面前说,还是得回自己的地盘。
于是大壮跟着小王爷去了他暂居的山舍,在泉山的苍松翠柏和潺潺泉水之间,听完了大唐最新的朝堂势力分布。
这是748期盼许久的,真正的硬货时间,不枉它准备了这么多新鲜玩意款待汝阳郡王,小王爷他是真办事儿啊!从他离开大唐扬帆起航开始,一直到萧嵩即将出将为相,一副大唐权力场的争斗画面尽显眼前。
这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统的老熟人张说张刺史终于如愿以偿再任紫微令,还主持了李隆基封禅泰山的盛典。
但也就止步于此了,之后陛下拟重用河南尹崔隐甫,张相爷又犯了当初阻姚崇入京的老毛病,得罪了这位御史大夫。
后期崔隐甫、宇文融和御史中丞李林甫一起上书告状,说张说勾引术士占星、徇私舞弊、收受贿赂。李隆基命次相源乾曜与崔隐甫、刑部尚书韦抗等人审讯张说,结果罪状大多属实,要不是张说的哥哥张光在朝堂上自残鸣冤,李隆基也不可能只罢了张说中书令的官职。
“听说张大人从御史台大牢出去之后,身体便一直不是很好,虽然之后又官复原职,但时不时便要缠绵病榻,去岁年底还曾传出不好的消息。”
说起张说李琎也是一脸惋惜。
张说张相爷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三次出任宰辅,能起能落,意志力和格局都非常人能敌。
张说下台之后,朝中再也找不到一位能与他匹敌的宰相,开元初年那“姚宋”同归于治的光景再不复见,仿佛一个群星交相辉映时代的落幕。
李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他就是无端感到悲伤。
“张说罢官之后不久,陛下将郯王从安西都护府召回,命陕王接替。”
“陕王乃是杨婕妤于陛下潜邸时所出,皇后娘娘于杨婕妤共同抚养成人,娘娘本人和王家也是十分支持陕王殿下的。”
“王仁皎去世以后,王守一袭了祁国公之位。现在王家在西域独占了羊毛生意,每年的利润惊人,不然也不会引发苏禄的觊觎,萧嵩出兵平叛。”
“武家其实这些年一直也在笼络安西羊毛坊和安西医疗所,据说当年你出海的时候他们还曾派人去送行,想着为惠妃娘娘寻些海外的奇珍异宝,可惜你走的太急没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