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俞悄自己感觉到,娜诺对他隐隐的有些敌意。
不怪人家。
工龄比俞悄还老,但俞悄从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被纪繁西点着名一路往上提,现在身份比娜诺还高,换做俞悄是她,也不能多善意。
这会儿她跟着叶幸司一进来,看见摔在地上甜点盒子,先“哎哟”一声:“怎么摔一地。”
叶幸司也看见了,但没做声。纪繁西还歪在沙发里眼皮子乱颤,进一口气喘两口的,显然已经气得不行,她抿抿嘴也不多话了。
两个人自己找地方坐下来,叶幸司斜着给纪繁西顺背,一抬头正好和叶幸司眼对眼。
他放下水杯起身往外走,去拿湿巾和纸篓。
“让保洁收拾就行了,你过来我开会。”纪繁西说,“或者喊你那个实习生来收拾。”
俞悄蹲地上不紧不慢地拽着湿巾擦地:“你开你的,我能听见。”
要不是怕再给她气个好歹,他高低得阴阳回去:自己发火嚯嚯一地,那么好意思呢,还喊人家来收拾。
破会从大桌开到小桌,终于商量出个章程。
对于蒋雨池喊话公司和纪繁西的部分,高层们的意思很明白,不用跟他在网上费口舌,直接律师函寄回去,一切均属诽谤。
就是需要搞清楚,蒋雨池所谓捏着叶幸司和俞悄的把柄,究竟是什么。
“蒋雨池也发现话题重心全在最后那条上,现在上蹿下跳,评论区里的回复越来越玄乎。我得先弄清楚你俩究竟有没有什么事儿,法务那边才好拟回函。”
纪繁西的话翻译过来说白了,就是把柄的大小,直接影响到公司对话的态度硬还是软。
其实俞悄有什么把柄都无所谓,主要是叶幸司。
“我没什么让他捏的,有过几次口头上的矛盾你都知道,也没什么后台。”俞悄率先解释。
如果是纪繁西亲外甥这条不算的话。
至于叶幸司,俞悄想到几年前那条爆料叶幸司和左槊关系的评论,应该就是这茬。
他一边回忆一边收拾地上的冰淇淋奶油,这玩意半化以后溅射范围太大,有一小坨落在沙发旁,正好在娜诺脚边。
俞悄蹲过去,刚要开口麻烦娜诺往里坐坐,娜诺脚一抬,很自然的摞了个二郎腿,高跟鞋尖差点杵着他下巴。
俞悄的动作顿了顿,纪繁西说话的语速也明显慢了一拍。
“说了等会让保洁来弄,什么位置干什么活儿,不然花钱请来当少奶奶啊?”
纪繁西本来就带火,护起犊子刻薄得厉害,话锋一转就直接指桑骂槐。
俞悄也有点不爽,哪怕真是保洁也得尊重人家的工作,哪有直接朝脸上抬腿的。
可纪繁西这么一说,他就有点起来也不是,继续收拾也不是。
娜诺也回过味儿来了,浑身一僵,翘着条腿要下不下的。
正僵持,一直没说话的叶幸司突然站起来往外走,拍一下娜诺的肩膀示意她朝里坐。
然后他半蹲下来,顺手从俞悄怀里抽了张湿巾,擦掉那块奶油。
熟悉的男士香水随着动作挤压在鼻端,淡淡的,竟然还是过去常喷的那款。
俞悄怔怔神,见娜诺臊着脸更加如坐针毡,他在心里叹口气,抽一张湿巾递过去:“里面还有一点,娜诺姐帮我擦一下。”
“哎好!”
娜诺几乎是带着感激接过来,弯腰擦擦那块子虚乌有的“一点”。
营销部主管推门进来,一愣:“这会儿还有心情大扫除呢?”
“大扫除……”纪繁西被逗乐了。
“你先别乐,蒋雨池又发微博了,说你当时逼着他爸妈来下跪,这人脸都不要了,三个小时干出十五条热搜。已经有在谈合作方来通知延期了。”
纪繁西弯腰捂着脸,深深地吸了口气:“把我扫除掉得了。”
纪繁西确实得受处分。
“父母下跪”这四个字简直是踩准了所有中国人的命门。
蒋雨池声泪俱下的一发出来,立马引起轩然大波,什么后台不后台的话题全都被压了下去。
原本还勉强算是五五开的风向,一时间全部倒向蒋雨池,公司官博下骂声一片,楼下一堆媒体记者,公关部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根本没断过。
事情是因她而起,当时跟蒋雨池解合同的态度太恶劣,手段也太极端,现在对公司的声誉造成这么坏的影响,不管合不合流程,这锅都得她背。
俞悄当时就觉得纪繁西处理欠妥。
可现在看着纪繁西焦头烂额,还在跟叶幸司确认是否被人捏了把柄,又觉得她有点可怜。
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舆论真闹大了,一张律师函堵嘴的回应就得推翻重新讨论。
在蒋雨池举报微博发出的六个小时后,公司官博正式发表回应——九宫格连图带字,逐条辩驳蒋雨池陈列的种种指控,同时将蒋雨池当年如何屡屡违反合约、带领家属来公司围堵经纪人进行道德绑架、拖欠违约金的行为公之于众,声称会通过法律途径,正式对蒋雨池提起诉讼。
纪繁西转发微博,配了六个字:人在做,天在看。
蒋雨池那边没有回应。
“道德绑架”是个很好用的词儿,和“父母下跪”的议论度不相上下。
虽然依旧质疑声不断,这场闹剧好歹算是暂时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