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即使过去了很多年,苏今禾依旧会时不时梦到在医院度过的这个夜晚。
生死未明的妈妈,失联不在的爸爸,几十上百万的医药费。
如同三座大山,压在了刚满十七岁的她身上。
和这些相比,失恋,反而成了一件最不值一提的小事。
*
苏今禾打电话给老师请长假,没细说缘由,只说家人生病需要照顾。
老刘知道她家情况,很快批准了,让她不要担心学业,等她回来会单独给她补进度。
苏今禾在医院守了一天一夜。
温秋云仍在icu抢救,病危通知书下了好几张。
做手术的医生中途出来过,说温秋云浑身有多处骨折,肝破裂,肺也有挫伤,情况比较严峻。
事故责任还在判定,摩托车主在撞了温秋云后,也摔了出去,伤得不轻,也在抢救。
苏今禾听很多人说,是温秋云闯红灯被撞,恐怕负主责。
至于她为何闯红灯,没人知道,苏今禾暂时无力探究,医院每天都在催缴费,最低先要交好几万保证金,她想尽办法筹钱。
她记事以来,家里从未走过亲戚,温秋云是个南方姑娘,苏晟原生家庭差,当初她不顾家里反对,义无反顾嫁他,随他北漂,早和家人断了联系。
指望不上亲戚,家里的钱苏今禾也不知道温秋云放在哪儿,绝望时,温秋云在纸巾厂的同事詹梅筹了万把块钱过来探望。
早上七点,詹梅提着一袋小笼包来到医院,果不其然在icu附近的等候区看到了苏今禾孤零零的身影,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小笼包给她。
“今禾,你守在这儿一天了都没吃饭,听阿姨的话,好歹吃点东西,别你妈还没醒,你先倒下了。”
“谢谢阿姨。”苏今禾虽然没胃口,还是接了过来,“你不用上班吗?”
“还早,等会儿过去。”詹梅远远看着icu紧闭的门,低声问:“秋云情况好点了没?”
苏今禾沉默摇头。
“你妈福大命大,肯定没事的。”詹梅鼓励。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医院又来人催缴费。
人走后,詹梅见苏今禾抿唇不语,心疼不已,才一天,她就憔悴成这样,无法想象她怎么熬过来的。
“别担心,我去问问我们老板,看能不能借点钱。”
苏今禾则是看着手心里的金项链,她没回过家,这个也一直带在身边。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握紧项链,抬头对詹梅道:“阿姨,你能帮我在这里守一下吗?”
*
离开医院,天光大亮,苏今禾不适应地眯了眯眼,脚步不停,走了好几条街,终于找到一家门开着的典当行。
里面只有一个女老板,不紧不慢擦桌子。
苏今禾直接走进去,把金项链拿出来问:“这个能卖多少钱?”
*
唐雪上学途中,看到苏今禾从前面的典当行出来,差点以为看花了眼。
苏今禾昨天没来学校,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看着她走远,唐雪路过典当行门口,往里看了眼,女老板手中赫然拿着前天晏娇送苏今禾的金项链。
学校,早自习铃打响,苏今禾今天又没来,老师没特意提,请假原因不明。
晏娇明显不开心,郁闷地找黄洁唠嗑:“你说今禾不来,不会是因为我吧?前天我有点生气,忍不住和她发了脾气。”
黄洁道:“她没这么小心眼,等她回来你好好道个歉就行。”
“万一她不理我怎么办?”
旁边唐雪笔尖一顿,不知怎的有点烦躁,状若不经意道:“说起来,我今早来的路上,看到今禾进了典当行,把你送的项链卖了。”
晏娇道:“不可能!”
黄洁也不太信,“你看错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