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尚书压抑着内心的狂喜,站起身。
门外已经厮杀成一团,京城驻防大多都是少爷兵,少有悍勇无谓者,对上大皇子的兵马,竟然节节败退,而在大皇子想要往里接着冲时,又有一队御林军冲来,为首之人笑容满面,正是柳尚书。
“大皇子,别来无恙啊!噢不对,应当叫你什么?乱臣贼子?”
“少废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受死!”大皇子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看着柳尚书。
柳尚书志得意满,“乱臣贼子还敢猖狂,我奉陛下旨意,今日便要将你拿下!”
“休想!”
皇宫内又是另一番场景。
裴帝扶着汪仁,慢慢地走着,柳贵妃本想拉着他往御花园方向,不料裴帝淡淡开口,“不去。”
“可是陛下,若这些人打进来了我们要往那边逃?”柳贵妃讶异。
“往哪边逃,有什么区别么?”裴帝看着她那张美貌依旧的脸,“我且问你,六皇子在哪?”
“他,他在……”柳贵妃脸色一变,支支吾吾。
“他在等着朕死,对不对?就像你们一样,”裴帝的面容在灯火中忽明忽暗,“大皇子带兵造反,你们便也想浑水摸鱼,一个又一个,都想要朕的命,是不是?”
柳贵妃慌乱后退,却发觉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几个暗卫,亮出雪白利刃。
“处理掉,”裴帝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再叫些人去把六皇子找出来,一并带走吧。”
“陛下,陛下!”
尖锐的声音并没有穿透宫门,裴帝一步一步往来时路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拍了拍汪仁的手,“朕……果然是孤家寡人,还好有你早早禀报,叫我瞧破这毒妇奸臣的心思。”
“奴才身家性命皆系于皇上,怎么能不为皇上分忧呢?”汪仁笑道,不敢居功。
“待此事过后,朕给你封赏。”
汪仁又笑了笑,弓下腰。
裴帝走到宫门外,皇宫的厮杀已经进行到白热化,不管是柳尚书还是大皇子都已带了伤,周围一片惨烈之状。
大皇子已经全然披头散发,柳尚书也没有了从容。
“若不是冯元被人带走,我又怎会如此仓促起兵!冯元到底是谁带走的?是你?!”大皇子恶狠狠地看着柳尚书。
“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或许是四皇子,谁知道呢,”柳尚书一边费力招架,一边笑道,“不过也多亏了他,不然怎么会叫你这样不顾死活地带兵进城了。”
他们越厮杀越力竭,却感觉越不对,原本已经残破的兵力逐渐湮灭,只留下寥寥几人,但皇宫中却传来了肃然的、齐整的脚步声。
大皇子与柳尚书猝然抬头。
不知从何时起,周围竟然聚集了无数漆黑铠甲的将士,所有人都沉默着,手中刀剑森然,一眼望去竟然不知道有多少,将二人的兵马包围,摇摇欲坠。
一道身影,也逐渐清晰起来。
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身边站着无数的暗卫与心腹汪仁。
“陛,陛下?!”
柳尚书不敢置信,“您不是走了吗?!”
“冯元被谁带走了?”台阶上的裴帝没有理会柳尚书,而是地将大皇子的话复述一遍,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自然是朕。”
一席话石破惊天,不管是柳尚书还是大皇子都错愕地抬起头,瞠目欲裂。
裴帝心情极好,睥睨着他们,“知道朕等这一日有多久了吗?朕从醒来那一日起,就眼睁睁看着你们霍乱朝堂、目无尊卑!”
“父,父皇。”大皇子僵硬地活动了一下手腕。
“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老三冲动、鲁莽、没脑子,他有胆子给我下毒,但没能耐把毒怎么来的藏得这么好,是你做的吧,老大?”裴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大皇子。
“还有你,柳尚书。”裴帝转向了已在汗流浃背的柳尚书。
“臣,臣在。”
“你一介臣子,又为何能调动皇城兵马?在御花园里埋伏的刀斧手,是觉得能抗衡朕的暗卫么?”裴帝道,“早早把六皇子送到安全的地方,是等着朕一咽气,就扶幼主上位?”
“臣不敢!”
“怎么不敢?”裴帝面无表情,“一个暗中操控,一个鲁莽下毒,一个坐收渔利……都是我的好儿子啊!”
“可我分明没有想过要……”大皇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咬紧牙关。
是因为冯元被抓,冯元失踪,他担心牵扯到自己才会如此铤而走险,可如果这一切都是有人算计呢?而这个人竟然还是他一直看不起、瞧不上、每天都想取而代之的裴帝!
“你不起兵,朕还一时半会儿动不了你,怎么能解朕之恨呢?”裴帝挥了挥手,像是看够了好戏,“给我拿下!”
周围的士兵步步紧逼,大皇子与柳尚书狼狈地对视一眼,从彼此这个昔年对手中均看出破釜沉舟的狠意,齐齐提起刀对准裴帝!
“放肆!”裴帝的手紧了紧,“给我杀了他们!”
“谁能取狗皇帝首级,受上赏!”
“放箭!全都给我放箭!”
在这场混战中,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支冷箭越过战场,正中裴帝胸口!
“陛下!”
好像四处有远远的呼喊,瞬间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