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临川默默靠近外祖母,将小手覆盖在陈岚的手背上,宽慰地覆上去握住,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又慢慢转头看燕穆,平静地问:
&esp;&esp;“燕叔,不知信在何处?可否让临川一观?”
&esp;&esp;燕穆眉心惊跳,心脏突然悬了起来。
&esp;&esp;他已经有些怕这个小世子了,闻言不敢看临川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只垂目拱手道:“小世子,信中涉及一些机要,不可外泄,怕是多有不便。”
&esp;&esp;临川唔了一声,“是父王来信?”
&esp;&esp;燕穆脸色镇定地道:“回世子,是王爷亲笔所书。”
&esp;&esp;临川目光如炬,深深看他片刻,点点头,没有再问,而是掉过头来,问陈岚。
&esp;&esp;“外祖母,我可否带大黑出去玩耍一会儿?”
&esp;&esp;陈岚此时已乱了心神,闻声点头,摸了摸趴在她脚边的大黑:“去吧,同苌言一起玩耍。”
&esp;&esp;临川去抱大黑,大黑尾巴却耷拉着,似是不想走,狗脑子不住往燕穆身边凑。
&esp;&esp;燕穆知道这条狗是自小跟着时雍长大的,感情比他还要深,又最懂人事,不知大黑是不是听懂了什么,大眼睛巴巴地看着燕穆,仿佛想要知晓更多,不肯离去。
&esp;&esp;看着大黑的眼神,燕穆心下酸涩,差点落下泪来……
&esp;&esp;是他们的主子没有了。
&esp;&esp;他和大黑的。
&esp;&esp;……
&esp;&esp;京城迎来了入京后的第一次大降温,连续下了两天雨,天气湿冷冷的,冻手冻脚,很是凉寒。
&esp;&esp;船靠码头那天,细雨未停,码头上湿漉漉一片,放眼望去,运河上白茫茫的雾气,将天地笼罩得模糊不清。
&esp;&esp;锦城王府的马车就停在码头上,整整齐齐地排成两列,很是壮观。
&esp;&esp;赵胤亲自带了侍从到了码头来接孩子,他的身边,站着的是锦城王妃——宋阿拾。
&esp;&esp;陈岚带着临川和苌言兄妹二人走上了甲板,燕穆、褚道子等随从也都跟了出来,密密麻麻站在后方,等着下船。
&esp;&esp;苌言最是兴奋,远远地看到父母,就拼命地挥舞小手,放开嗓子大喊。
&esp;&esp;“阿爹!”
&esp;&esp;“阿娘!”
&esp;&esp;赵胤朝她抬了抬手,不见旁边的女子动作,沉声道:
&esp;&esp;“做好你的本分!”
&esp;&esp;宋阿拾面色有些清冷,看一眼赵胤,沉默片刻,突然道:“大都督,奴婢……”
&esp;&esp;“叫王爷。”
&esp;&esp;“是,王爷。”宋阿拾略略低头,在赵胤面前完全不如时雍那般气势,说话也十分紧张和小心,“奴婢尽力……保护好小世子和小郡主,不让他们受到伤害。”
&esp;&esp;赵胤的脸又黑了几分。
&esp;&esp;“不可再自称奴婢。”
&esp;&esp;“奴婢明白……不。我明白了。”
&esp;&esp;这些天来,宋阿拾的身边围了许多人,不停地告诉她,这几年来,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可是她都一无所知。
&esp;&esp;她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嫁给了赵胤,还生育了两个儿女,也想不到,她的亲娘是当朝的通宁公主,而她的亲爹是兀良汗王巴图。
&esp;&esp;所有的事情仿佛都混乱了。她才像是那个突然闯入异世的女子,与眼前的人和事格格不入,便是连这身子,也好似不再是自己的。混淆的记忆,缺失的光景,让她弄不分明今夕何夕,有时候,连自己到底是谁都搞不清楚。
&esp;&esp;不过,相对于那些拼命想要为她找回记忆的王氏和宋香等人,还是赵胤的做法,让她更为安心。
&esp;&esp;赵胤直接告诉她。
&esp;&esp;他娶的人,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占据了她的身子整整八年,用着她的名字,却与她大相径庭。这些所有与她有关的丰功伟绩,全都属于那个女子——时雍。
&esp;&esp;宋阿拾不明白为何会发生如此荒渺的事情。
&esp;&esp;但她很快就接受了现实。
&esp;&esp;——时雍是个女魔头,她无所不能。
&esp;&esp;而此刻,赵胤要她扮演的是一个母亲的角色,而不是妻子。赵胤不想让临川和苌言受到伤害,也不希望时雍在意的那些人,因为时雍的事情而难过。因此,她须得牢守秘密。
&esp;&esp;“阿娘!”
&esp;&esp;苌言奔跑着下了船,不要丫头打伞,提着裙子便直直朝宋阿拾奔了过来,猛一把抱住她的大腿,然后抬头,又甜甜地笑。
&esp;&esp;“阿娘,苌言好想你呀,你有没有想苌言呀。”
&esp;&esp;宋阿拾动了动嘴皮,余光扫到赵胤眸底的厉色,弱弱地说了一声。
&esp;&esp;“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