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雕花壁灯投下的光线昏黄,路庭在氤氲光晕中眨了一下眼:“就是问你要不要来我房间住的意思?”
路庭基本是把自己刚才的话原封不动重复了一遍,然后他才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刹那间看向岑归的目光十分奇异。
但难得没借题发挥也没东拉西扯,他只耐心解释了自己的话:“从城堡风格跟NPC们的打扮也能看出来,这次的游戏大概率是套了欧洲中世纪的背景。”
岑归“嗯”了一声。
标着“东十四”的房牌在路庭手指尖松松一晃,又被他手勾着凑过来碰了碰岑归手里的“东十三”。
“在西方传说故事里,十三一直是个不吉利的数字。”
房牌碰撞,发出一点清脆响声。
路庭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很漫不经心,对所谓诅咒数字并不在意,然而他指尖已经在旁若无人地往别人手里探,好像准备把岑归手上的房牌取走。
岑归这才终于弄明白,路庭是想跟自己换房间。
“不用。”他说着将拿房牌的手掌心向内一翻,避开了路庭已经伸到虎口的手指。
这个避让的时机有点巧,路庭的指尖本来都快摸到房牌,结果在岑归一动之下变成从他虎口边缘一路划到手背,就像路庭拿手指在岑归手上画了半圈。
路庭的手没有留多长的指甲,保持着青年人常规的整齐干净,岑归也还戴着手套,隔着皮手套这种小动作带来的触感本不该分明。
但莫名其妙的,岑归就是对这一下感官十分清晰,让他把手和房牌一起插。进了外套口袋里。
他把手藏起来,才语气淡淡继续说:“拿到哪张房牌就住哪间,没必要换来换去。”
路庭的视线依稀就追着岑归的手走了一会儿,他接着列举了几个诸如“最后的晚餐”的知名例子。
岑归耐心听完了,然后问:“所以?”
“所以。”路庭说,“我在尝试进一步跟你说明‘十三’可能存在的风险性。”
曾经能无视整个游戏场环境,武力值是当之无愧的天花板,现在就算没了环境效果免疫特权,但自认还是能打一个路庭,而路庭能打若干个游戏场大小怪的前执行官不置可否。
“我只是换了个身份,并没有伴随有突发性的肌肉萎缩及智障。”岑归冷静地提醒路庭,“我以为你很清楚,我不会成了玩家就变得不堪一击。”
“……”路庭不知道为什么先沉默了三秒,他用一种全新的眼光打量岑归,惊奇地感慨道,“原来你还会阴阳怪气。”
岑归:“……”
路庭把话题又正回来,他义正辞严:“我知道你肯定依然算强——但你在城堡门口躲个沙子都不会。”
岑归:“……”
五分钟后,东十四号房间的门砰一声被打开,不想再跟人争论自己“躲沙子都不会”问题的岑归拿路庭的钥匙开了门,把双手被长绳扣住的对方扔进了房间里。
打在路庭手腕上的是一个很讲究技术的活扣,松紧系取都凭岑归意愿,他把人顺利塞进房后就松了长绳,放下钥匙转身出门关门一气呵成。
靠着一点较为特殊的手段,岑归总算是顺利住进了隔壁的东十三。
传说中在西式背景下容易背负诅咒的十三号房乍看上去,跟这座古堡里的其他普通客房也没什么不同。
一样的铺着暗红色的地毯,一样是贴着金黄色壁纸的墙面。
房间中央那张大床的寝具也是红色,床四周的帷幔上垂下了金色的穗。
邻近窗户的位置摆着一张书桌,是跟房门及柜子相同的红棕木质地,桌面上简单摆了几样如烛台灯、羽毛笔、木刻日历之类的生活用品。
还有一个小花瓶。
岑归对房间装潢及陈具都只是匆匆一眼扫过,他已经在隔壁的东十四见过基本一模一样的陈设,这些东西带给不了他新鲜感。
但就在他准备越过书桌,去窗户旁边查看的时候,忽然的,他直觉微微一动,提醒着他书桌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值得额外注意。
就算已经被系统暂时下放,撤销了执行官特权,经年累月攒下的经验还在,岑归果断转身信赖自己直觉,重新检查了一遍书桌。
……然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那支花瓶上。
那是一支精巧的玻璃花瓶,细口径,有着长流线型的颈,里面插着一朵浸泡在水里的玫瑰,透过透明的瓶身能看见舒展的茎。
花开得极其娇艳,每一片花瓣都仿佛彰显著蓬勃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