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大,人没出门,窝在屋里面待着。
电视机里在播一个综艺节目,有点吵闹,周旭腾出一只手,把声音调低了,然后搂着方秉雪的后背,拍了两下。
刚确认了恋人身份,周旭没有太大反应,就平静地点点头,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把被子叠好,床单抻平,去厨房简单做了个饭,方秉雪这边的物质匮乏得可怜,没什么东西,幸好楼下雪中送炭,才煮了份很鲜美的面。
吃完,周旭又闷不吭地过去刷了碗,搞得方秉雪有点慌,杵在厨房门口,扣了两下门框,硬生生地忍住了:“那个,旭哥……”
“嗯,啊,”周旭擦完手过来,“怎么了?”
不怎么,就是这会方秉雪有点不适应,紧张,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说来可笑,没确定的时候又亲又抱的,现在名正言顺了,却别扭起来,周旭用拇指刮了刮方秉雪的脸:“害羞了?”
方秉雪摇头:“我没。”
“你都快冒烟了,”周旭说,“跟个要烧开的热水壶似的,想叫就叫吧。”
方秉雪说:“你说什么呢,我从来不紧张,怎么可能会叫?”
下一秒,周旭凑过来,亲了他。
亲完,把方秉雪按进怀里:“叫吧。”
片刻后,方秉雪:“啊啊啊啊!”
他的脸埋在周旭胸口,后脑勺被按着,这种牢牢挤压的姿势能带给人强烈的安全感,更何况是自己喜欢的人,面积不大的客厅内,方秉雪脸和耳朵都是红的,紧紧地抓着周旭的衣服,真的变成了只烧水壶。
“处对象了,”周旭抱着方秉雪,一直在笑,“我的了。”
雪下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八点多钟,才悄悄停下。
局里组织着出去扫雪,不然化了上冻影响交通,方秉雪穿得跟个球似的出门——都是周旭亲自买的,这人啊,真的把谁惦记在心上后,最先想的都是对方饿不饿,冷不冷,周旭从省会回来,给方秉雪带的全是吃的和衣服,特朴素,全部堆在车里装着,下午的时候出去一趟,把东西拎上来,方秉雪抱着肩说,旭哥,你这是要搬来住呐,别折腾了,把自己打包好送来就行。
周旭说:“你让吗?”
这句话一出,方秉雪就不嘴欠了,腿肚子还有点酸,早上那会的疯狂还清晰着,怎么也想不到周旭能把他手反绑了,然后半跪在地上给他口,好吧,这事方秉雪同样有责任,他没挣扎。
那就一起成为共犯。
除了这些,周旭还给他带了一束百合,珍惜地在副驾驶放着,没被压到,等拿上来的时候花瓣有点蔫,周旭还懊恼,说早上过来的时候怕被人看见,没敢拿,结果就冻着了。
方秉雪找了个瓶子,把花插好,说他很喜欢。
所以晚上出门,方秉雪全副武装,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市政已经洒过融雪剂了,他们负责重点清理主干道和医院门口的积雪,天黑沉沉的,路灯下,在事故多发路段进行巡逻的交警跺着脚,说来来来,咱都加把劲儿。
方秉雪身上套了个反光背心,用力地踩着铁锨,一点点地铲着厚重的雪层,老闫经过旁边的时候,还夸他,说年轻人就是有干劲!多向小方学习!
他徒弟小李在旁边笑,说那可是爱情的力量,学不来。
老闫“嗬”了一声:“可以啊,有对象了?”
方秉雪拄着铁锨笑起来:“嗯。”
“……结果也说如果我欺负你,要把我扔去喂狼。”
卧室里,方秉雪舒舒服服地趴在床上,感受肩颈上的力度:“你们这的人太凶了,护短,也不知道咱俩是谁欺负谁……哎,轻点!”
铲了三个多小时的雪,方秉雪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洗澡,周旭原本怕他冻着,想带他去公共澡堂洗,方秉雪说别,我现在跟男人搞上了,去那种地方不自在,周旭说没事大家都一样,方秉雪问你确定?
周旭就不吭声了。
“你肩膀有点硬,”周旭动作很慢,“是不是趴着写东西的时间久,得经常活动下。”
方秉雪哼哼唧唧的,还是嫌周旭手劲儿太大,按了会儿就翻身,不让对方继续了。
他在外面铲雪,没让周旭过去帮忙,俩人刚谈上,有点遮遮掩掩的意思,周旭就在宿舍整理东西,把屋里全部收拾了遍,回来的时候,方秉雪还明知故问了一句:“哟,田螺姑娘怎么没走啊?”
周旭从后面抱着他:“舍不得。”
两个成年男人躺在床上,说都没点小心思是不可能的,睡了一整个上午,这会儿压根没困意,方秉雪心猿意马地捏这周旭的胳膊:“你……东西买了吗?”
周旭没反应过来:“啥呀?”
方秉雪顿了顿:“就那个。”
周旭还在问:“哪个?”
他这会不是故意调戏方秉雪,实在是没有经验,也不像好学生方秉雪一样会提前做功课,刚开始意识到不对劲,方秉雪就借助网络的力量,在浏览器里搜索了一堆“同性恋心理”,虽说大部分都是学术著作,专业,严谨,没有任何不良暗示,但部分字眼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
譬如“同性性行为”和“性幻想”。
方秉雪大致知道该怎么做,而周旭这边,无论是亲吻还是抚摸,完全凭借本能,他就想让方秉雪开心,舒服,这会儿听见对方问他,还以为自己漏了什么东西,于是拿起方秉雪的手看:“是不是刚才又冻着了,疼不疼,痒吗?”
外地来的方秉雪不懂冻疮的严重性,周旭知道,这玩意一旦有了,基本年年都会复发,很难受。
“不是,”方秉雪结结巴巴的,“哎呀……算了。”
周旭握着他的手:“你说,我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