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好顿了几秒,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立场,她捧着布丁走去最边上坐下。
刚刚围在她身边建议她去当模特的人也不见了,消失在一个个人脉围城里。
宴会厅的音乐还在继续。
大人物各自寒暄,小人物四处混脸熟,剩余年轻一辈的二代们聚在这条长桌上。
春好安静吃着面前的杏仁布丁。明明味道很好,她却食不知味。
餐桌上爆发出笑声,有人在笑话辜小裕:“裕总,到底行不行啊,上次开业没几天就被秦在水一锅端,怎么,派出所的工作餐吃想着了?”
“你大爷!”辜小裕把对方一脚踹开。
“你那场子都开到明坤地产边上了,太岁头上动土,秦在水不端你端谁?”
一片大笑。
辜小裕气得哼一声,开了香槟恶劣摇晃,往周围激洒。
大家笑着躲避,却没一人反感拒绝。水晶灯下泡沫纷飞,男男女女没有烦恼、醉生梦死,身上昂贵的布料沾损了也毫不介意。
辜小裕满意地吹了声口哨,余光看见最边上的春好,“哟,还漏了一个。”
“怎么能把二哥的人给忘了呢。”
春好反应过来的时候,发梢胸口已经湿凉掉
了。
她完全无法适应这种浮浪的消遣,下意识就想把跟前的酒杯给掷过去。
她身体也是这么反应的,蹭一下站起,椅子猛烈擦过地面。但手握上高脚杯的那一瞬,人又陡然清醒。
她是准备砸场子吗?
砸完场子然后呢?让秦在水收拾残局么?
辜小裕见状,微放下手里的香槟,“怎么着了这是?”他冷笑半声,料定她不敢砸。大家衣服都湿了点儿,就你玩不起?
这一桌人也陆续看向她,钟楹也在其中,她探出头,不知发生了什么。
一时剑拔弩张。
春好站在餐桌最后沿,手里还捏着将掷未掷的酒杯,她脸色紧绷,心里却只有屈辱和无力。
她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深刻知道,这里的人她都惹不起。
春好终究没把杯子掷出去,而是深吸口气,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光。
她咽得飞快,白葡萄酒滚入喉中,没有醇香,只有发绞一样的酸苦。
“呯”的一声,她把杯子轻轻搁回餐桌,目光从辜小裕前面滑走了。
辜小裕微愣,忽而觉得她这眼神很熟悉。
是了,之前秦在水带人来清他场子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凛冽、坚硬。
春好起身出去了。
身后有人问:“这不是小玥姐的裙子吗?”
“衣服都不是自己的摆什么脸色。”
“好了好了,继续玩继续玩。”
小插曲就这样消停了。
春好阖上宴会厅的侧门。
外面暑气消退不少,喧嚣都隔绝在耳后。
园子里黑绿一片,地灯不算亮,隔一截有一个,只恰到好处照亮一隅,倒是廊上的红灯笼喜庆低调,不动声色彰显着这里的尊贵。
春好靠在廊下的灰色墙壁上,手还在微微颤抖。
她差点又惹麻烦了。
春好摸一下自己胸口,湿哒哒的,头发也湿了一块,黏在一起;她脸开始发热,估计是酒精上脸的缘故。
她内心想走,却又不知走去哪,秦在水交代她在这里等他的。
她其实很想进入他的圈子,想常常见到他、听到他。这是她仅存的一点私心。
可……
可这里的一切都和她的想象大相径庭。
她想起从前,有人惹她她拼了命也要还回去;可越长大,越来到更大的城市,她却越无法再这样“拼命”。
正如前几天开会的秦在水,他都没走出会议室,股东们就已经开始滔滔不绝抨击他。而他也只能当没听见,隐忍离开。
春好茫然而心痛,她站直身往换衣服的地方走,准备把自己原本的衣服换回来。
可刚绕过宴会厅来到后面,就看见一些领导模样的人正走出来。
游廊也就一米宽,她连续避开好几人。因为胸口湿的,她不得不伸手遮挡。
辜小玥也在其中,她扫了眼春好,目光在她胸口停了停,跟打量一个物件,两人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