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
纪柏煊在一片寂静中退出门外,呼吸平复后才敲了敲门。
再进去,屋里什么声音也没了。
他的脑子里却也浮现出一道新的声音,在赫惟心虚地看向他时。
他想象的是她说对不起。
小声地,紧张地,搓着手说。
她说她不该偷看这种东西,甚至主动提出面壁思过。
而他就看着她身后的那面白墙,看到她趴在那上面,双手被高高举起……
白墙变成玻璃窗,少女的脸就贴在玻璃上,她的身后是恶魔,是地狱。
多年前,爷爷家对面那户人家的阳台上,纪柏煊曾经看到过这样一幕。
后来那一幕被描述成是家长在打孩子,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大概只有他和那个女孩子一直都还记得。
“老纪,你怎么现在回来了?”赫惟一直还没洗澡,穿的还是白天在学校里的那套校服,室内暖气足,她脱了外套挂在进门处,手里拿着睡衣。
“提前谈完事情了,就回来了。”纪柏煊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饿不饿,我买了上次在香港你说好吃的那家糕点,一会儿吃两块儿?”
赫惟叉腰,“那你要陪我吃。”
纪柏煊点点头,“我先回房间洗个澡,你也洗一下。这个点了还不洗澡,你的拖延症越来越严重了。”
“刚才就准备去洗了嘛,不过幸好我没洗,不然你刚才敲门我肯定听不见。”
赫惟抱着衣服进了浴室,水声响起,纪柏煊这才关好门退出去。
男人洗澡总是比女人要快。
纪柏煊习惯头发吹至半干,冬天空气干燥,他的引水量大大增加,去楼下开了瓶冰水,想起赫惟一板一眼说冰水对身体不好的样子,他又将矿泉水放了回去。
大晚上给自己泡了杯蜂蜜水。
也给赫惟泡了一杯。
端着赫惟的那杯蜂蜜水和一小碟蛋卷酥上楼时,房间里的吹风机声音刚好停下,纪柏煊再次敲了敲门,门被打开,他看见披散着一头湿发的赫惟。
“好烦。”赫惟抱怨,“头发太厚了,吹起来好慢好难受,热死我了。”
纪柏煊一只腿刚踏进去,另一只腿还在犹豫,手里的蜂蜜水就被赫惟主动抢了过去。
“好渴呀。”她咕噜咕噜喝下几大口,抬手擦了擦嘴,“好甜呀,老纪你怎么想起来冲蜂蜜水的?”
“阿姨说你这两天胃口不好,有点儿上火,喝点蜂蜜水对你的症状有帮助。”
赫惟脸一红,她哪儿是胃口不好啊,她明明是便秘!
也不知道是阿姨故意把话说得好听,还是纪柏煊自己把话说的好听。
赫惟捧着蜂蜜水,嘴唇一抿,想起一招。
她将杯子搁到茶几,转身进了卫生间,将吹风机拿了出来。
将吹风机的电源线插进沙发旁边的插座里,赫惟晃了晃手里的吹风机,“你可不可以帮我吹一下头发啊,我今天在学校好累哦。”
纪柏煊闻声坐过去,将茶几上的蜂蜜水拿的近了些。
和那碟蛋卷酥挨在一起。
他没有说,其实他今天也累了一天。
他现在就想看着她吃两口蛋卷,听她说一句“好吃”,然后他就回去自己的房间,好好地睡一觉。
但别做梦。
他最近越来越害怕做梦。
赫惟将吹风机塞进他手里,不由分说地直接躺下。
她随手将一个
抱枕垫在他腿上,她枕着抱枕,抬头就看见纪柏煊的脸。
长发在他腿边铺开,他先是整个身体僵了一下,随后打开吹风机,让它的声音盖过自己突然失控的心跳声。
赫惟伸一只手去薅了薅头发,手指插入湿发,摸了一手潮湿。
她说:“你先吹发根,然后再吹发尾,手指插进来抓着头发吹,这样干得比较快,知道吗?”
赫惟的眼睛弯起来,那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放松和愉悦。
纪柏煊关了吹风机,“你刚才说什么?”
吹风机声音太大,他没听太清楚。
“我说!”赫惟仰头看他,“叫你手指插进来!你的手呢?”
赫惟抓住他空着的那只手,摊开他的手掌细细打量。
“老纪,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手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