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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寤终朝2合1加更(第3页)

卫抚站定在原处,竟愣了那么一晌,方才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直至此刻,他仍觉得,秦诏不过是个巧言令色、擅于投机取巧的小儿,自己若想,必能一击制胜。

三日后,得相宜之邀,卫抚赴宴相府。

才入府门前,他还满肚子困惑,这相宜往常与自己并不亲近,不过共同主持过选秀那档子事,因同仇敌忾不叫秦诏得逞,才亲近了几分——却不知为何,这次盛情邀他入府作客?

碍在大家同僚一场,在宫里伺候主子,他倒也没好意思拒绝。

哪知道,叫人领到堂前,瞥见那宴席之上的笑脸时,方才愣住。

不是秦诏还能是谁?!

他是怎的出宫来的?竟还与他共赴此宴……

卫抚猛地皱起眉来,当即拱手:“不知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为何将秦公子带出宫来,王上知道了,岂不是要怪罪!”

秦诏笑道:“大人如今与我共同赴宴,也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恐怕脱不了干系。”

见卫抚要急,相宜眉毛一抖,忙劝道:“卫大人、卫大人——哎哟,我的好大人,您今日不着官服,也不伺候主子,何苦管那些事儿,明日您去宫里,再同王上告状也不迟呀!”

秦诏也附和道:“正是如此。卫大人,我在宫里闷得实在太久了,故而出宫吃个酒罢了,没有旁的意思。待会宫门关之前,必要回去的。您不如……就坐在这儿,盯着我,免得我出去惹乱子,如何?”

有了台阶,卫抚实在抹不开面子,只好坐下,果然是要等着看秦诏做什么。

哪里知道,秦诏见他坐下的第一句话就是:“大人勿要生气,我这次,是给大人,赔罪来的。还特意请相宜大人搭台设宴,邀请您来,只怕您不赏我的面光。”

卫抚冷笑一声,并不搭腔。

相宜笑着劝道:“哎哟,大人不知,公子是真心的。他自说往日里全是误会,才与您结仇。他只身一人,远道而来,奔赴燕宫,也有许多说不出的苦楚,不伺候好主子,难保要受些刁难……您大人有大量,何苦跟个孩子计较呢。”

秦诏忙道:“正是,卫大人。我是真心的与您赔罪。那日说的什么书信,也是故意为了惹您生气,方才骗您的。哪里有什么书信?再者说了,就算想谋划什么,一个小小秦国,还能有什么大气候?单论我自己,也没那么大的本事呀。”

卫抚面色缓和了两分,只道:“公子有没有本事,我不知道,秦国能不能成气候,我更不知道。卫某只知道,保护王上安全,乃职责所在。公子几次三番这样试探,日后,难道卫某不将刀尖对准你。”

“若是哪日,我敢伤害父王,大人不必手下留情才好。”秦诏道:“父王待我那样好,又守着我,又许诺我回秦国即位,难道我是个傻子不成,竟要对父王谋划出什么不端的主意?”

这话说的在理,在场谁能想到,秦诏能有那等心思呢。若说谋权都不敢,那“强娶”,简直是做梦咯!任他们想破脑袋,必也猜不中!

不等卫抚说话,秦诏又辩解道:“莫说是打什么坏主意了。就连我闹点小心思,想要耽搁父王的姻亲,都叫人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还……差点撵出东宫去。”

说着,秦诏讪讪的低下头去,又颇羞赧道:“两位大人,也都是当面见过我那次作乱的。我这样狂放,父王自狠狠收拾我了!那时,年少轻狂,也伤了二位,心里左右的过意不去,今日——才好一并给二位赔罪了!”

卫抚先是瞧了相宜一眼,见相宜也露出惊讶之色,方才知道,秦诏这话兴许有几分真心。

奈何他脸上伤疤在一日、肚里仇怨便留一日。因而,那话出口,也显得刻薄:“公子巧言令色,骗过王上许多次。未免将卫某当做傻子。那春鸢宴,自是公子的手笔、杀秀女也是公子所为、下药更不必多说。这四年来,公子运气好,桩桩件件,竟都躲过去了。”

秦诏笑着望向他,静待下文。

卫抚继续道:“可惜,百密必有一失,公子当日所为,该有的证据、证人、证物,卫某一样不少,全都找到了。”

秦诏可不傻。

他这人,做贼也从不心虚,更遑论卫抚没影的“诈”他呢。

他施施然笑起来,气韵自舒、神色坦荡地问道:“哦?是吗?卫大人可能真的误会我了。虽然我不希望父王选秀,却真真儿的害怕死人,那年我才多大?不过是个孩子,您也太高看我了。”

这回,连相宜也不信的。

说到底,他也觉得,秦诏没有这等狠辣手段。闹点小动静、博取怜爱恩宠,是常有的事儿,可杀人……倒不像敢的。

卫抚盯住人的眼睛,问道:“公子既然能有这等手段,应该也能看出来,卫某并非草包,更不是王上,会任你巧舌如簧、强词夺理。岂不知……你竟是个孬种,敢做不敢认?”

秦诏面不改色,拿假话当真话说,笑道:“大人说笑了。秦诏没做过,又哪里敢认呢。不知到底是怎样的误会,让您觉得我是这等狠毒之辈,这四年来,秦诏问心无愧,从无对父王,有过任何大逆不道的想法。”

似乎被他的镇定难住,卫抚一时占不到便宜,也没套出什么话来,故而,没再接茬,只别过脸去,冷哼了一声。

相宜忙打圆场,笑道:“大人,勿要生气,您那样的好肚量,岂能同个孩子置气?咱们今日有话说话,定要消了往日火气才好——来来来……”他作主人手势,请道:“大人,咱们边吃边聊,边喝酒边聊。”

卫抚伸出手去,捏住酒杯,才抬到嘴边又顿住了,锐利目光扫过去。

相宜怔住:“怎么了大人?”

秦诏压根不理他,兀自抬杯饮了酒,辣辣地讥讽道:“恐怕,咱们卫大人是怕我给他酒里下毒呢!照他的说法,我是个狠毒之人,岂不要他的性命才好?又说什么证据,怎的?——”秦诏转过脸去,白了他一眼:“我还要当着相宜大人的面儿,杀您灭口不成?”

被那话引住,相宜“噗嗤”一声笑出来,忙道:“哎哟,二位,勿要争执了。这酒,可是我珍藏了十年的悲佛泉,百金难求呢!特意从老宅子的后院挖出来,招待二位的——”他调侃道:“本想留着,待我女儿出阁之日,再畅饮两杯呢!”

叫人呛臊了两句,卫抚也不好再说什么。若是不喝又显得小气,便只得端杯而饮。连吃了三杯酒下肚,他自觉酒意上头,殿里的氛围霎时就缓和了。

那气氛变得诡异。

秦诏忽然垂下眸去,而后咬着筷子尖轻笑起来。片刻后,他又施施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爵热酒,豪饮而尽。

吞咽时滚动的喉结暴露在空气里,淌了几道溢出来的酒痕——湿漉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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