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
燕珩双眸微眯,口气也重了几分:“秦诏,寡人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就滚回你的东宫去。如若不然……”
秦诏后撤两步,在人刚要松一口气儿的间隙里,猛地抛开剑柄,“噗通”一声跪在雪地里了。
他开口,接上燕珩没说完的话:“任凭父王处置。”
燕珩:……
秦诏分毫不惧,渐愈锋利的脸上露出分明的笃定:“纵杀,纵刑,秦诏绝不叫一声屈。死在父王手里,也快活。”
燕珩是想打一巴掌,或是罚到外头吃几杖子来着,但……瞧人穿着那件袍衣,回顾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再看那受伤流血的手臂,竟心软下去,到底没舍得。
他道:“德福,将人带回东宫,包扎伤口。”
说罢,便折身回转,朝殿里去了;身后带着哭腔的“父王”被阖紧的殿门关在外头,再听不清楚……
燕珩果然不理他。
相宜站着,也觉出了几分为难。他试探着开口:“我说公子,王上择选贤人,乃是正经事。您如今入主东宫,已经万千人不及的恩宠,为何仍要百般阻拦?”
秦诏不语,自如收了眼泪,神色冷下去。
帝王恩宠,与权柄相比,实在太不值钱。但有一分动摇根基的可能,他父王必要收回偏爱——姻亲如此,地位如此。
若他闹的太凶,未必不会将他从东宫撵出去。
秦诏只觉心中那点珍藏着的“真心”之语,被那肺腑的血液滚热,而后在帝王厌倦的敷衍中冷却了。他不能再等——
秦诏缓缓地勾唇。冷笑。
他自打定主意,既然那位的恩宠如流沙,那不如,用利剑和蹄铁,剖开他父王的襟领,在那白皙肌骨上吻一朵花。
谁来抢么,只有死路一条。
德福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见人一会冷着脸,一会又笑,不由得担忧的瞧着他,伸手去扶:
“公子,这样冷的天,别跪在雪地里,免得冻坏了身子,您这伤口还流血呢。让小的送您回东宫吧。”
秦诏摇头,“我自跪在这里,等父王出来。”
天寒地冻,伤口血痕浓重。
被盐粒似的碎雪打得哆嗦,冷风舔过,秦诏浑身发抖,连嘴唇都白了。
卫抚包扎完回来,瞧见他还在这跪着,也惊了几分!
当下,他不由得冷哼一声,心里暗骂:这小畜生,使得苦肉计!亏得他们王上英明,视而不见。
但他哪里知道,里面高台上坐的那位,不仅没有视而不见,反而连心肝都叫人拽住了。
此刻,燕珩百无聊赖的饮着茶,去瞧美人。
或是美姿容、桃花色,或是婀娜多姿,起舞蹁跹。只可惜搁在眼里,实在美的庸俗,只眼底那等期待和讨好的意味儿,便让他想起跪在殿外的那小儿来。
秦诏生的好,气质华贵。纵讨好人,也含着一种懵懂的笑。少年郎自有意气风流,全不叫人觉得粘腻。
燕珩端着茶杯,微怔,心肝儿塞着他含泪的质问。
方才瞧着,秦诏伤心不是假的,那眼泪滚出来时,悲戚难当。好似遭人背叛一般——为他的变心。
燕珩觉得,那是自己惯出来的、全给这小子宠坏了。
良久,美人们左右相顾,为难住了。这舞都跳完了,他们那威风美丽的王上怎么就不发话呀?是去是留,好歹要……
其中一位按捺不住,见他怔着,只好轻声提醒道:“王上?”
终于……
燕珩回过神来,挑眉:“?”
美人羞涩答话:“王上,妾跳完了……”
燕珩:“……”
他荒诞的都想发笑,啥也没看着。
脑海里就想那小混蛋了。
不等他开口,德福又急匆匆进来禀:“王上,不好了,公子晕过去了。”
燕珩愣住:“不是叫他回东宫去了?”
“您是这样说,可……公子非要跪在外头,说什么惹了您生气,要等您出去再请罪。并不肯走。兴许是手臂上的伤口不曾包扎,心里又气又急,再被风吹得厉害,才晕过去的。”
“您也知道的,公子身体,一向不算好……”
嗬。就秦诏那浑身的腱子肉、强健身骨,若不是硬装出来,恐怕一年到头都难有个伤病。
作者有话要说:
秦诏:晕了。(父王,这回是真的,您别不信啊。)
燕珩:……
德福:根据我的观察,有90%概率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