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
——不睡觉吗?
没大会儿,焦儿穿好衣服,裹上秦诏的外袍,端正跪在殿中。她抬起脸来,静静盯着那位坐在宝座上的少年公子,因扶手雕花嵌玉、夜明珠光辉盈盈,衬得神容冷淡如寒月。
“公子要问什么话?”
秦诏开门见山地问道:“父王为何要派你来?可曾嘱咐了什么话?”
“为了不叫您缠着人罢了,只说您不懂得这些规矩,才那等亲近。”焦儿一五一十道来,又说:“我是王上选中的。王上瞧着我喜欢,兴许您也喜欢。”
秦诏冷笑,垂眸睨着她,视线扬着发问:“父王瞧着你喜欢?哦——那你跪近些,让我也瞧瞧,是何等的漂亮,竟让父王喜欢——”
焦儿聪慧,敏锐察觉其中的不对劲儿,迎上人的审视,不卑不亢道:“王上爱屋及乌,是瞧着公子喜欢,为公子选人,自然瞧着谁都觉得喜欢。”
秦诏:“……”
这话挑不出错儿来。
焦儿便又道:“可容我问一句,公子难道对我无有什么想法?”
秦诏言简意赅:“没有。”
“莫非公子不懂?……”
“你!……我怎么不懂?”他微顿,也不知道生了哪里的气,口气有点不爽似的:“就算你生得好,也未必人人都喜欢——父王怎能这样待我,平白作践人。”
焦儿明白了。
她淡定道:“赏女官本是恩赐,公子这等不高兴,想必是有喜欢的人了?”
秦诏皱眉,不语。
“这燕宫没有旁的女眷,王上的秀女我也都见过,虽美艳,但未必是公子喜欢的模样儿。”焦儿沉思下去,又惊诧道:“难道是符小将军?……”
秦诏压根儿没将她的揣测听进去,就记住了“秀女”两个字。他近些日子,正为这事儿烦躁,因而,听见这话,他忙追问:“你方才说,那些秀女你都见过?——如何?”
“混个脸熟罢了。什么如何?宫中秀女,个顶个的才华出众、品貌双全。”
她才夸了两句,秦诏就黑脸下去了。
思及王上的态度、如今的形势,个中渊源,也不难猜。
焦儿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变化,又火上浇油道:“我本来也是选来伺候王上的,给他解闷儿,好给秀女们传授经验……”
“什么?”秦诏险些坐不住,急道:“那、那你和父王……?!”
焦儿道:“公子关心这个作什么?纵王上不宠幸我,自也会宠幸别人的。”她拨了拨领口,将白皙锁骨露了一小片儿,才笑道:“听闻王上身子强健,美颜威仪……”
秦诏愠怒:“够了。你住口——不要再说了。”
“公子,又怎的了?”
似乎随着她的话,想到了某种见不得人的画面,秦诏猛地涨红了脸,轻喝道:“不许这等玷污父王。”
片刻后,他压下怒火,又道:“你留下吧,就在东宫,哪也不许去——不许再见我父王!”
有了这等前因后果,焦儿已然摸出端倪。
秦诏这等反应,不是求恩宠,便是生了私情——又或者,都有。
此刻,盯着秦诏复杂变化的神色,她刻意将患处拨得更狠:“这可使不得,小奴伺候完公子,还得去伺候王上呢!小奴会的花样多,说不准王上喜欢,也封我一个漂亮宫殿住住……到那时,公子还得唤我一声夫人呢。”
秦诏怒而抬手,拂倒了旁边桌案上的果盏。他站起身来,快步下了玉阶,自架子上抽剑,回身一扫。
剑锋闪过一道银光,刃尖直直地挑在焦儿下巴上。
秦诏冷声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什么狗屁夫人——那是我父王。”
当下,焦儿心底明白了个七八分。
她佯作不解:“您这话无礼,怎的作了您的父王倒不能有夫人了?”
见秦诏隐而不发,她又丝毫不惧的发问道:“女官之职,本就是伺候主子的。我奉命行事,安分守己,公子为何要杀我?再者,您若杀了我,王上怪罪起来,恐怕……”
秦诏强忍胸肺喘息,凛声道:“笑话,父王岂会为了你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