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是没有第一时间打开门并请周立新他们进去,而是一脸意外地问道:“来我们家问话?这事儿和我们家没关系吧。不是应该找知青点的知青吗?”
程知同受伤和魏迎光失踪的事情已经在村里面传遍了。
尤其这两天村里面一直都没找到魏迎光,所以已经有不少人私下里传言是魏迎光害了程知同,因为害怕被抓,所以偷偷跑路了。
这事儿舒兰自然也知道,但是和他们没关系,所以她也就过了下耳朵,并没在意过这些毫不相关的破事儿。
倒是没想到还能因为这事儿找来县城的公安。
周立新不知道林川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他晓得既然赵延军有问题就一定代表他的枕边人舒兰肯定也有问题。
既然林川要带着人来赵三爷家做工作,想来一定有他的目的。
见舒兰一反常态地没有开门让他们进去,周立新心里面打鼓,但是上半辈子在纷飞战火中想办法活命的经历和下半辈子当村干部练就的圆滑让他立刻做出反应道:“知青点早就去过了,每个知青也都问过了,但还是没问出来啥,这不,公安同志还有知青办的同志们就想着再问问咱们村的自己人有没有见过魏迎光的。”
说着,他还冲着舒兰挤眉弄眼,一脸你懂的样子,低声道:“除了知青点的人,咱们村能有谁见过魏迎光啊,但你也知道知青失踪不是小事儿,我不能不往上报,人家也必须得过来走个过场,做一下该做的工作,但其实刚才公安同志都说了几乎不可能找到魏迎光了,但知青办的同志很生气,还是坚持先在我们村里再找找,这不想着咱们村现在大多数人都在你们家,所以就过来问问情况。”
“不过知青办那些人刚刚才在知青点发过脾气,”周立新小声区区,“我估计可能是跟这两年知青监管严格了的缘故,所以等下知青办的那些人要是说了啥不好听的话,你就当没听见,他们说啥就是啥,反正后天就过年了,他们也没精力管这些破事儿了。”
舒兰还是了解周立新的,见他这样,就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一颗吊着的心放松下来。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快进来吧。”舒兰打开门,还一脸不好意思地说:“你们看我,光顾着好奇忘了先让你们进来了,这在外面冻坏了吧。”
周立新带头一脚跨进去,边浑不在意地摆手说:“这有啥,我天天风里来雪里去的都习惯了,就是不知道领导们有没有冻到……”
说着,他像平日里一样宠着林川谄媚一笑,“书记,几位领导快点进来暖和暖和,还有舒兰啊,你赶紧给弄点热水来给领导们洗洗,顺便再倒点茶,找那些好的,给领导们暖暖手。”
周立新越是这样正常,舒兰的心就越是放松。
只听见她笑意吟吟地“哎”了一声,转身边走边说:“我这就去。”
周立新看了下舒兰的背影,转身又换上了那副平日里狡黠的样子,冲着林川他们道:“几位领导,你们快请进快请进……”
一边引着林川他们往屋里面走,一边解释着赵三爷家的情况,“领导们别见怪,三爷年纪大了,有点儿背,延军腿脚又不方便,宏日那小子还年轻,只能我越俎代庖招待你们了,几位领导快请进……”
周立新热情又谄媚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到刚刚走进房间的舒兰的耳朵里,舒兰放心的舒了口气,冲着看过来的赵延军轻轻摇了下头。
自打听见外面动静后就一直挺直脊背的赵延军重新塌起了腰,和之前一样再次做起了草编,好像刚刚的停顿以及紧绷都不存在一样。
舒兰像寻常的女人一样开始里里外外忙着倒水,等着外面的领导们进来。
而与此同时,林川身边的老公安也微不可查地朝他摇了摇头。
赵三爷家人多,一直烧着炕,屋里面的温度很高,所有人都穿的很薄。
因为出来开门的缘故,舒兰虽然穿上了臃肿的棉袄,但没有带帽子和围巾。
在她开门的瞬间,林川就下意识朝着身边的老公安看过去。
老公安的目光也第一时间隐晦地在舒兰身上打量几下,但很快又收了回去,直到她离开后,他才给林川反应。
等到其他人顺着周立新的接待闹哄哄往屋里面进的时候,林川轻声问道:“不是?”
老公安的声音在周立新热情洋溢的招待下一样显得很轻,“我没见过真正的舒兰同志,只知道她以前在后方当过护士,暂时不敢确定,但……”
虽然老公安没把话说完,但林川知道那后面半句必然是“但大概率不是”。
他有心想继续问,但周立新已然招呼到了面前,他只能顺着周立新的招呼往屋里面进。
在周立新热情洋溢的招待下,屋里面干活的人才知道来人了,都有些局促地站起来看着他们一行。
周立新又里里外外解释了一遍,安抚他们别紧张后,才对着艰难拄拐走过来和舒兰一起忙着倒水的赵延军说:“你走路不方便,就别跟着忙了,赶紧坐下歇着。”
“我没事儿。”赵延军习惯性笑了下,在周立新的力道中顺从坐下后快速扫了所有人一眼,一脸好奇问道:“村里人都说魏迎光是偷跑回城了,怎么还要在村里找,不是应该和他们当地部门联系吗?”
对上老军人,知青办的几位同志的语气好了很多,“也和他们当地知青办联系了,但如今这么大的雪,很多路都封了,他又没带多少东西,这不是怕他跑不回家就出事了么。”
“也对,”赵延军一脸认同地点点头,说出的话却是,“不过大队长组织村里的壮劳力还有民兵连续找了两三天都没找到,估计人肯定不在村里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再找找,不仅是你们迎胜村,这附近的几个村子以及能通往外面比较方便的路径也都要找。”
因为这两年紧抓知青和老乡关系以及知青在乡下的相关生活,所以知青办的同志的态度格外的斩钉截铁。
尤其现在临近年关,各项工作抓的最严的时候,失踪一个魏迎光事小,从上到下连累一群人事大。
他们还看向林川道:“林书记,找人这件事还要麻烦您组织人手,毕竟是你们公社的知青,人也是在你们这里丢的。”
平日里,他们或许会对林川这种乡下书记客气些,但如今他们自己脖子上都悬挂着要挨处分的大刀,自然要将更多的人拽进来,一起承担后果。
知青办的态度正是林川想要的,所以他很顺从地点点头,“我会尽快安排。”
知青办的同志的脸色这才好一点,没再说别的,而是开始在屋里面一一问询起来。
其他人也跟着动了起来。
赵延军漆黑幽深的眼珠子在屋里的外来人身上再次转了一圈。
里面大部分人都脸熟,也认识,没什么好担忧的。
就连县城的几个公安的照片他也见过,能确认他们的身份,唯独边上这个年纪大的,并且进门后只脱了衣帽但是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的男人眼生的很,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正好他也没和其他人一起去问话,赵延军便操着一张习惯性的笑脸,给老公安递了杯茶水在手边,试探道:“老同志也是公安吗?”
老公安的目光落在赵延军身上,和善笑了下,“对,我姓廖,廖北鸿,延军同志叫我老廖就行。”
老公安廖北鸿虽然是北方口音,但和当地的口音还有很大的区别,倒像是津京冀那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