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宫半年以来,她一直被困于针线房内,终日忙于侍奉一众绣娘,俨然成了奴下之奴。
这般待遇,并非管事嬷嬷刻意刁难,而是一贯为之。
因绣娘的双手需细心养护,不可触碰任何粗粝之物,以免损了娇嫩的绸缎布料,为此每年
内务府都会遣送数名宫婢到针线房,专门照料服侍这些绣娘的起居。
只不过绣娘终究并非宫中小主,哪能一人用一名宫婢,往往五六名秀女共用一名宫婢使唤。
魏安宁便是其中一人,自打当了供绣娘差遣的奴婢以后,她从早到晚都没得清闲,时不时还有被唤去做杂役。
绣娘的手是护得娇嫩了,可魏安宁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因着整日操劳粗活,她的手指早已不复往昔模样。加之最近天气渐冷,她又常用冷水,故而指节处已是冻疮累累,红肿不堪。
她的手变成这样,那她的脸呢?
魏安宁惊恐地看向桌案上摆着的陈旧铜镜,且不说宫婢不能描眉画眼,穿红戴绿,根本用不上镜子,粗使宫女用的铜镜更不会像主子们用的那般精心打磨处理,朦朦胧胧能看着大半张脸便是。
故而,故而……
魏安宁起初还是很注意保养自己脸部,可随着杂务渐多,每日疲累,恨不得倒头便睡,她关注的次数也变少了。
她浑身战战,随手将自己平日用的那面陈旧铜镜丢到一旁,转身跑进屋里。
绣娘薛娘子听着急促的脚步声,疑惑地抬眸看来,恰好见着一脸慌慌张张的魏安宁。
她面色一沉,叱道:“你这丫头怎这般毛手毛脚的?要是撞到了绣架,耽搁了主子要用的衣裳,有你的好果子吃!”
可魏安宁根本无心听薛姐儿说的话,双眼直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浑身颤抖起来。
自打穿书以后,她提前预支了积分,长期保养面容与身体,做足了成为宠妃的准备。
可如今……她精心保养的肌肤已是荡然无存,面容黑了两个号,甚至脸颊上还多了被冻出来的红晕,不像是官家出身的小娘子,倒像是村妇。
就这模样,就这模样还能让皇帝一见钟情吗?魏安宁身体摇晃,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身体撞在后面的绣架上。
刚刚便觉得魏安宁奇奇怪怪,眼角一直关注她动向的薛娘子一惊,手上不自觉地错了位置。她来不及懊恼,下意识扶着绣架,惊叫着往后退去:“魏氏,你在做什么?”
她的呼喊声引来外面的宫人,急急进来查看:“薛娘子,发生什么事了?”
“这魏氏,不知发什么癫。”
“我都没唤她进来,她就自顾自冲进来,拿着我的铜镜与妆匣看来看去。”
宫人们闻言,面容严肃。
薛娘子抱着绣架,退到宫人的身后,嘴里尚在絮絮叨叨:“我手里的可是新年后舒嫔娘娘册封礼上要用的,若是出了差错,到时候咱们如何交代?”
慢一步赶来的管事嬷嬷也沉了脸,那可是封妃封嫔的大喜事,若是闹出等闲事儿来,恐怕一屋子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你跟我出去。”管事嬷嬷凌厉的视线扫向魏安宁,淡淡开口。
魏安宁回过神来,面上血色尽褪,赶忙讨饶。
可管事嬷嬷完全没有理会,只教人将她押了出去,旋即管事嬷嬷将其他宫女唤了出来,齐齐在旁围观。
片刻后,院里响起噼啪声响。
待管事嬷嬷停下手,慢条斯理地摘去手里的皮笊篱,魏安宁的脸蛋已肿得老高。
尽管如此,她还得磕头谢恩。
在周遭宫婢的异样目光中,魏安宁摇摇晃晃地回到自个儿屋里。
说是自个儿屋里,也不尽然是,针线房里的粗使宫女住的是大通铺,七八名宫女挤在一个屋子里,连放个水盆的地都能吵上两回。
她扑在自己那块地儿上,片刻后便听到旁人进来的脚步声。
不过其他宫婢都目睹了刚刚的事儿,多是体贴,并未上前寻她说话,不少人更是蹑手蹑脚地走出去,将不大的空间留给魏安宁。
魏安宁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伸手抚着肿得老高的脸,心里愈发惶恐。
偏偏这等时候,系统还来雪上加霜:[宿主,距离答应点数到期还有最后一百天。]
第100章第一百章解语花。
[……怎么这么快!]
[作为女主,您的速度已经足够慢了。]
系统冷酷指出:[按照剧情,您应该一入宫室便被皇后看重,挑选为学规矩宫女子。]
[同年被皇帝封为贵人。]
[次年新年被皇帝册封为嫔。]
[而现在,您甚至还未正式踏足后宫。]
[本系统提醒宿主:宫中已进行了册封,按照原本的进度,您原本应该在这一批被封为贵人的。]
魏安宁的脸忽青忽白,忽红忽紫。她涨红了脸,双手渐渐攥紧身下的被褥,下意识反驳:[还不是你们的错。]
[不但我阿玛被撤了职,而且贵妃也根本没有失宠的迹象!]
[这与你说的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