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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30(第17页)

那妇人一怔,似乎意识到自己多言了,立马闭紧了嘴。

然而这两个字仿佛一根针尖扎入薛南星心头,她猛地挣扎,“放开!”却被枯瘦的手死死攥住。

“少夫人使不得啊,您出了这么多血,身子虚弱,若再妄动只怕……”

“我说放开——!”突然一声厉吼,声音依旧不大,却似利刃出鞘,眼中迸出冷厉寒光,直直刺向那妇人。

那妇人被这目光刺得一颤,随即却沉下脸来,手上力道又重三分,“少夫人莫要任性,今日便是死,也得死在这屋里头!”她常年做惯粗活的手像铁钳般,三两下便将虚弱的薛南星按回榻上,“您且安生躺着,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刚转身要走,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气若游丝的:“等等。”

妇人慢悠悠转回身,只见薛南星惨白的唇轻启,只说了四个字:“我要见他。”

见主子态度放软,妇人面色稍霁,斟酌道:“少爷公务缠身,今儿个来瞧过您了,怕是要明日才能来。”一顿,又道:“少夫人宽心,少爷明日定会再来。眼下最要紧的是请大夫来诊脉,可再耽搁不得了。”

薛南星近乎绝望地垂下眸,目光落向地上的血水,眼中尽是惘然与不解,她张了张口,突然哑然问了一句,“我……这是怎么了?”

妇人喉头滚动,却终是一言不发。正欲离去时,又听得薛南星道:“我要喝水。”

那妇人听她声音气若游丝,迟疑地看了眼地上的血泊,犹豫片刻,还是走到桌案边,终是走到桌边

斟了盏茶。就在转身的瞬间,后颈突然一阵吃痛,眼前一黑,重重栽倒在地。

身体是她自己的,其实薛南星到底怎么了她怎会猜不到,只是她不愿去想,也没有时间去想,满心满脑只有“离开”二字,离开这个让她作呕的地方。

所幸身下的血已渐渐止住。薛南星忍痛换上妇人那件粗布衣裳,仍咬着牙,拖着虚浮的脚步往外挪去。

推开门的刹那,山风迎面扑来,刺骨的寒意再度蔓延上来。

她原以为魏知砚将她关在魏府或别苑,可眼前分明是座荒废的山间孤院。除却身后这间屋子和旁边一座摇摇欲坠的农舍,四野空旷,唯有山岚呜咽。

农舍里还亮着灯,想必是那妇人的住处。薛南星屏息贴在门边窥探,但见院门处赫然立着两个佩刀守卫,正来回踱步。

她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借着夜色的掩护,贴着墙根阴影,借着柴堆掩护缓缓移动。每走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上,冷汗浸透了粗布衣衫。待守卫转回身,她趁机翻过矮篱,跌进院外的草丛。

院外便是山道了,山道旁零星散布着几间农舍,她蹒跚着走到最近的一间,将染血的衣裙塞进墙根的柴垛,尔后朝着反方向艰难前行。

身体已经没多少力气,双腿如灌了铅般越来越重,眼前景象也开始模糊扭曲,她只怕撑不到走到大路了。

就在她即将不支倒地时,不远处传来马蹄和车轮声。

有马车过来……

薛南星心头一紧,拼尽最后力气滚入路旁杂草丛中,透过杂乱的草茎,她看清来者,是一辆朴实的青篷马车,并非魏府式样。

腹腔都要被撕裂了,可在这剧痛之下,她的头脑却异常清明起来。她努力回忆方才种种,想起那妇人所言“少爷明日才会来”,紧绷的心弦稍稍松了些。

夜色如墨,那辆渐近的马车恰似划破永夜的一道流光。

薛南星睁大双眼,干裂的唇颤抖着翕动,她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想要呼救,却只吐出几不可闻的气音,于是只得努力抬起手臂,然而手也没了力气,在半空中颓然垂下。

马车声渐行渐远,她的心也随之沉入谷底。可就在她以为希望即将湮灭之际,车轮声戛然而止。

恍惚间,似有人踏叶缓步而来。

蒙眬的视线里,一双锦靴停在眼前。

那人蹲下身,一道温凉的触感落在她的眉眼,尔后掠过轻颤的眼睫,描摹过脸颊、嘴唇,最后捏住她冰凉的下颌。

寒意自骨髓深处蔓延开来,她整个人如坠冰窟。

薛南星想挣扎,想嘶吼,可这副身躯再挤不出一丝力气,发不出一点声音。视线渐渐模糊,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意识一点点吞噬。

随着沉重的眼皮缓缓阖上,熟悉的温润嗓音裹着夜风灌入耳中,“夫人,你太不乖了。”

第130章哀求“跪在地上求我!”

两日前。

驸马毙命案已经查了三日,人证物证是全了,却桩桩件件皆指向凝辉殿内那位“抱恙静养”的昭王。

昔日陆乘渊权倾朝野,杀伐决断令人胆寒,满朝文武莫不噤若寒蝉。而今稍露颓势,便遭群起攻之。

这三日来,弹劾奏章如雪片般堆满御案,尤以太子最为激愤。驸马蒋昀身为半个太子少傅,太子闻讯后竟在德政殿前长跪两昼夜,以头抢地恳请严惩凶手,最终被罚禁足东宫一月。自此,朝野议论纷纷——有言皇上以养病之名行软禁之实;亦有揣测圣心仍在保全,暂避锋芒。

然不论何种说法,皆已默认了陆乘渊的罪名。

前两日崔海尚可借太后名义出入凝辉殿照料,岂料第三日拂晓,一纸诏书骤降。殿外侍卫尽数撤换为天子亲军神策卫,连洒扫宫女也全数更替。崔海、高泽等旧仆皆被拦在百步之外,不得近前。

这般阵仗,不知是案情有了惊天变故,还是朝堂上诛杀昭王的声浪已压不住了。

太医院直至中夜时分仍灯火通明,崔海在阶前徘徊了两个时辰,终于等到徐太医掀帘而出。

他忙迎上前,连礼数都顾不得了,急道:“总算见着了,怎么样?东西呢?”

徐正疲惫地摇头,“崔公公,您要的是解药,若是我有,何须等到今日?”

崔海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可你前两日诊脉时,明明说王爷入宫前服的药丸见效,既是见效,为何不再制些?”他突然噤声,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莫非你也……好个徐正!王爷平日待你不薄,外头那些声音大一些就将你吓着了?虎落平阳被犬欺,你……”一股脑抱怨着,显然这几日没少受气。

“崔公公!”徐正猛地打断,胡须发颤,“我是从前跟着陆将军的军医,你觉得我会因为那点无羁之谈,就放任王爷的病情不管吗实在是这解药……”他重重叹气,“非我所能制。”

“那先前那颗从何而来?”崔海一把攥住他的衣袖。

徐太医沉默良久,终是低声道:“是薛大小姐给的。”见崔海变色,急忙补充,“万不可让王爷知晓!”

崔海当然知道为何不能说。这蛊毒最忌心绪动荡,前次服药后本已见好,眼见得止住了胸前那些血纹蔓延,偏生太后寿宴那晚又……倘若再提那个名字,指不定要出什么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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