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糕,便什么事都不会有。是你……你始终不愿信我。”
薛南星只觉得好笑,下毒者还要怪被毒害的人不信任他,荒唐!
薛南星惨白的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缓缓吐出三个字,“你不配。”
“我不配?那他陆乘渊就配吗?”魏知砚目光落在薛南星腹部,突然似有所悟,“我明白了,是因为那个孽种对不对?”
他眼中分明噙着悲恸的泪,嘴角却是在笑,以至于这个笑是扭曲的、瘆人的。
魏知砚慢慢贴近,长指轻抚上她的面颊,轻声安慰,“不过没关系,那个孽种已经没了。等你养好身子,我们会有一个真正的孩子,我们会看着他咿呀学语,看着他长大成人……”
听到孩子二字,薛南星的心蓦地一空,心间某道结痂的伤口被生生剖开。
她拼命想要遗忘的、压制的痛楚,在听到这两个字的刹那,如决堤洪水般涌来,将她淹没。
孩子……她和陆乘渊有了孩子,这是他们的骨血。可那孩子还未成形,她甚至还未来得及感受它的存在,还未来得及为它欢喜,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逝了。
有一瞬间,薛南星整个人仿佛定住一般,一动不动。
片刻后,她茫茫然抬手,指尖发颤地抚向自己的小腹。
触手所及,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
手掌是冷的,腹部是冷的,唯有眼眶是烫的,水光模糊了视野,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
胸腔似乎被什么梗住了,薛南星喘不上气,只得发出一声又一声悲鸣。
可这样的悲鸣亦不能缓解这蚀骨灼心之痛。
这是魏知砚第一回看见薛南星落泪,他似乎也怔愣住了。
他缓缓退开,怔怔地看着她将头埋入双膝,哭得撕心裂肺,像有呼啸的大风将她经年筑起的铠甲一片片吹落,她变回当年在青峰崖目睹双亲惨死的小姑娘,只是身边再无一人。
什么都没了。
昏黄的烛火将她的身影投在墙上,拉出一道伶仃孤影,单薄无依,飘摇不定。
魏知砚屈膝半跪,慢慢伸出手,想要将她扶回榻中。
她恍若未觉,只失魂般在袖中摸索。
一丝灼芒自她袖间一闪,在魏知砚还没辨清那是什么时,已本能地抬手格挡。
薛南星执簪自戕之势决绝如赴死,饶是他反应迅疾将玉簪击落,锋利的簪尖仍在空中划出一道血弧,在他手背撕开寸许长的伤口。
染血的玉簪坠落在锦衾上,她指间的血、他手背的血交融晕染,在素白缎面上绽开点点红梅。
魏知砚怔怔望着那蔓延的血色,竟似不觉痛楚。他忽地牵动唇角,扯出个恍惚的笑来,“你宁死……也不愿嫁我么?”
第133章大婚(两章)这个问题他没能等到……
这个问题他没能等到答案。
一道刺目的天光破门而入,屋内乍一下亮了起来。
送膳的侍从见到被衾上的血迹被吓得不轻,慌忙转身唤人。不一会儿,便有医师携着两名年轻的丫鬟匆匆赶来。
日光流转至薛南星凌乱的发梢,她哭得已没方才那般声嘶力竭了,却止不住抽泣,只是止不住地抽噎,泪水无声淌落,整张苍白的脸浸得透湿。明明这些时日滴水未进,此刻却像是要将体内的水都化作泪流尽了。
魏知砚的目光落在薛南星的眼,一双曾含带星辰万物的双眸,此刻空洞得像了却生念。
他拾起那枚染血的玉簪,待看清时,眸中雾气一下散去。
魏知砚不再等那个问题的答案,沉声吩咐,“她要什么便给什么,但若问起外间事,一个字都不许提,倘若人不在了——”冷眼扫过在场众人,“你们所有人,通通陪葬。”
薛南星出奇地安静,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她任由医师包扎伤口,木然地张口,将丫鬟递来的汤药一勺勺咽下。
这间屋苑似乎一夜间多了许多人。魏知砚离开后,便有仆役鱼贯而入,将屋内但凡带棱带角的物件尽数撤去。
房门将合未合之际,最后一缕天光在门缝间节节败退。薛南星静卧榻上,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那点微光寸寸消逝,直至双眸彻底陷于黑暗。
接下来的时日,薛南星待在这方寸之地,倒是不吵不闹了。下人送来什么她便吃什么,医师端来的药也一滴不剩地喝下。
身子渐渐恢复了些许气力,能下床走动了,只是多走两步便会气喘出汗,浑身无力。
后来,薛南星索性不再走动,只以三餐为记,默数时日。
屋内寻不到半点笔墨利器,每用完三餐,她便用指甲在床头的青砖上磨出一道浅痕。待划完一个“正”字的最后一笔,这日送进来的物件,终于有了不同。
“嫁衣”薛南星许久未开口,以至于这二字出口时还有些涩然。
送东西进来的除了这几日伺候在侧的丫鬟,还有一位眼生的嬷嬷。
那嬷嬷身形中等,生得弯眉善眼,脸上敷着厚重的脂粉,稍稍一笑,便有脂粉扑簌簌地从眼角落下,破为滑稽。
她似瞧出薛南星眉眼间的惊诧,低眉顺眼地福身,堆笑道:“正是。少夫人大喜,少爷特意命老奴送来嫁衣试穿。若有不妥之处,尽管吩咐,老身即刻命人修改。”
声音尖细,带着一口京腔,有些耳熟。
薛南星微微一怔,不动声色地随她进了内室。另外两个丫鬟忙跟上,抢身上前,扶过薛南星,“嬷嬷,让我们来吧。”
嬷嬷笑着点了点头,抖开那件嫁衣,红得刺目,像是浸了血。
薛南星静静站着,任由丫鬟伺候着换上嫁衣,只听得白面嬷嬷突然抚掌赞叹,“少夫人当真是天仙化人!老身见过的新嫁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还从未见过像您这般,不施脂粉就能艳压群芳的。”她眯着画得极细的眼睛,“就是脸色稍显苍白,若再配支簪子……”
“嬷嬷只管试衣便是。”一个稍年长些的丫鬟突然上前一步,“妆奁首饰自有府里准备,不劳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