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留行嗯了一声。
柳善因似乎已经习惯了眼前人睡在自己身旁,也接受了要和他过上一辈子的事实。她收起漏出被子外的脚背,蜷在赵留行面前沉声问:“原来你也没睡啊——难不成赵赵将军,也是因为二姑的事睡不着吗?”
赵留行垂眸说是,这两口子还真是如出一辙。
可柳善因似乎和他不同,他是提心吊胆,而她心里更多的是未知的好奇,她问赵赵将军,“二姑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你能跟我说说吗?”
“叫我有个准备。”
柳善因诚恳求问,赵留行却看着她莫名笑起,“有个准备?怎的小柳,你难不成是担心在二姑面前做错事,最后惹得二姑不悦,不叫你给我当媳妇了?”
“……”
柳善因撇撇嘴,忽然不想理赵留行了。
赵留行趁势见好就收,瞧他平躺过身,将双臂环在胸前若有所思。
“二姑她……”
赵留行跟赵平澜认识了二十年,按说他应是最了解她的人,可忽而被女郎这么问,他一时间竟有些答不上来。
他思量了很久,这才缓缓开口:“二姑杀伐果敢,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只要她想做的事,就没有人能拦得住她,就连祖父也不能。而且小柳你知我最佩服二姑的一点是什么吗?”
“什么?”女郎认真倾听他讲话。
赵留行眯起眼睛,望着床帐的顶,恍惚想起了曾在北庭的那些年,便轻描淡写地说:“二姑提刀砍人的时候,眼睛从来不带眨的,刀起刀落,干脆利落,哪怕是血渐在脸上,亦是如此。”
“至于你问我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二姑不怎么挑食,小柳做得吃食她应该都喜欢,但多做些面食定是不会出错,二姑在北庭的时候几乎天天叫伙房做面条,我都吃腻了,二姑却还是坚持着。”
说话间,赵留行转头望向身边人。
谁知柳善因听了他对二姑的形容,莫名脑补出个凶神恶煞的女罗刹,便被吓得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砍人不眨眼!
那如果二姑对她不满意的时候,会不会连自己……
柳善因摇摇脑袋,不敢细想。
赵留行却在外头扯着她盖过头顶的被子,疑惑道:“小柳?你这是作甚?冷吗?”
柳善因闷在里头不肯出来,也不肯出声。
赵留行瞧着女郎这般模样,似是明白几分,张口便问:“你难不成是在害怕吗?”
柳善因点点头,承认了自己害怕。
她本以为身边人会嘲笑自己的胆小,亦或冷言说二姑能有什么好怕。
没成想,倏忽之间屋内一片死寂,跟着便有人俯身而来轻轻靠在了她的脑袋上。
柳善因在被子里愣然。
赵留行却在被子外就着昏暗的光线,沉声将她安慰:“小柳你记住……”
“凡事莫怕,万事有我。”
身边人沉闷的声音稳稳落进夜色,弄得柳善因默而无言,她在赵留行的话语里久久不能平静,因为她这辈子从未遇见过比阿兄对自己还好的人,曾也只有阿兄同她说过这样的话。
柳善因就这么安安静静躺着,一句话也不说,直到感受到枕在她脑袋上的人离开,她才打算探出头。怎料,赵留行竟在她探头前,隔着薄薄的被子,将轻轻的一吻落下。
那一吻就正正好亲在她的额头上。
他,他是不是亲她了!?
他怎么能亲她呢!
柳善因的身体瞬间僵硬,她不敢置信地眨眼,赵留行却好似早有预谋般,在外头跟她挑眉道了声:“天色不早,我困了,先睡了。夫人自便吧——”
柳善因闻言脸红到了脖子根,这长夜漫漫,她实在羞于面对赵留行,也只好先装睡为妙!-
次日一早,叫醒长夏的不是窗外的鸟鸣,
而是门房狂吠不止的狗叫,以及猛烈不止的敲门声。
“谁啊,这一大早的。”
长夏骂骂咧咧穿衣来到府门前,她刚卸下门栓开门瞧,就被门外那张冷艳且透着股子戾意的臭脸吓得瞬间清醒,她揉了揉自己模糊的睡眼,打量着来人身上锃亮的盔甲,和斜跨的长刀,隐约感觉不对。
长夏迟疑着问:“您,您是?”
“告诉赵三郎,他姑回来了,让他亲自出来接我。”来人看了眼前这小小女使一眼,长夏瞬间被她的气势压倒,忙说,“二姑奶奶,原来您就是二姑奶奶!您怎么回来了?您快请进,快请进。”
“我,我这就去给您叫郎君和夫人——”长夏说着为赵平澜推开门,转头就要往里头跑。
赵平澜闻言蹙眉说:“等等。”
吓得长夏即刻停下脚步,不敢乱动,她回眸瞧,赵平澜却质疑了声:“夫人?”
“就是,就是咱们小郎君的娘……”长夏小声解释,赵平澜却更加不可思议道,“小郎君?你这说的……该不会是三郎的孩子吧?”
长夏点头说是,赵平澜听罢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