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避开外公葬礼上的初见,温言自顾自决定,将这一天设为纪念日,他们的纪念日。
当她后来郑重其事把这个决定告诉陆知序时,他很平静。
长腿交叠地倚在沙发上,下巴轻点,说:“好。”
他甚至没问为什么是这一天,只是波澜不惊地接受了这个决定。
温言很挫败,认定他压根不在乎纪念日到底是昨天、明天抑或是根本永远都不会存在的2月31日。
也许他本就没想过同她的关系会存活到第二年纪念日。
不过都是敷衍小姑娘的把戏。
谁能想到,他真的记得。
不但记得,还记了八年那样久。
温言一时说不清自己此时此刻的情绪,它们翻涌得有些太复杂。
她看过那么多文学作品,竟找不出一句能与之匹配的,于是千言万语都只能化作缄默。
陆知序将车转过一个弯,借着紫金色的天光去看温言粉白的颈和润着光泽的唇。
他收回眼,笑一声:“刚好,今年补上。”
“等我忙完这阵儿,带你和温衡去南法度假?我在那儿买过一个玫瑰庄园,庄园主人登记的是你,这次去可以再添上一座酒庄。”陆知序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撑在车窗上,温言看得出,他这会儿很松弛。
甚至称得上心情不错。
他极少自己开车,去哪都有司机,每每矜贵沉稳地隐入后座,便成了一尊没什么生气的菩萨法相。
这会儿却不知怎么的,难得话多,甚至描绘起他们的以后。
风一过,连发丝儿都是轻的。
“其实看玫瑰还是应该去大马士革,只是叙利亚最近不太安全。”他顿了顿,鼻间喷出个轻笑,“也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温衡还小。”
车又转过一个弯。
夕阳随着嘉临的地形起起落落,将车内景色折射成多变的油画。
温暖、明亮,饱和度高得动人。
温言克制着自己心头的酸涩,不敢想以后。
她张了张嘴:“开慢点儿,温衡晕车。”
车猛地一刹。
圆满的信号灯刚好由绿跳红。
温衡险些撞到前座。
揉着脑袋,脸色苍白。
后视镜里陆知序的脸色却也好不到哪去。
阴翳在他的脸上拉出一片影子,浮动着落日被山脉吞吃后的黯淡。
“没记错的话,我和你都不晕车。”
陆知序脸上的松弛和愉悦褪了个干干净净,他在红绿灯前侧头看她,眼里的温度逐渐冷下去。
红绿光线中他的脸,被定格成文艺片里惊为天人那一帧。
只神色一片漠然。
“怎么,沈隽晕车吗?”
第20章有时晴(二合一)温老师,我的裤子都……
“啊?”乍然从他嘴里听到很久没再想起过的名字,温言结结实实懵了好几秒。
脑海里再自然不过浮现出那张金发卷毛,太阳神一样年轻又漂亮的脸。
温言扯了扯唇角,记忆被拉回到沈隽这个名字所象征着的快乐且热情的那年时光里。
好半晌,才含糊地应了声:“啊……也许吧。”
算起来研究生毕业后,她也有三四年没见过沈隽了。
当初拒绝他的告白后,沈隽捧着心口很爱演地表示自己被温言伤到了,决定要离开伦敦这个伤心地,好好去看看这个世界疗疗伤。
于是此后一年四季满世界游荡,温言从他的朋友圈里得知了有火车经过的小镇的仲夏,是由梅子酒、沙丁鱼和烟花的味道组成的;魁北克的秋天落满枫叶,真的和他们一起看过的那部韩剧画面一样。
偶尔沈隽看到她提到过的东西也会分享给她。
“法国的吉娜朵生蚝和我在沪市吃的根本没什么不同,小学课文骗我!”
“别信黑塞了,干面包配葡萄酒,放在什么时候都绝对不好吃,除非加火腿。但意大利北部的阳光真的很不错,和你口中说到过的一样漂亮。”
“今天真的看到了雪莱的云雀!——但告诉我的人没能看到。下次一起吧。”
他们的对话是单向的,温言那一边的头像从没出现在聊天框过。
她和他唯一的交集只在朋友圈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