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了。
这又是什麽意思?
他伸出一只手轻抵住在睡梦中朝他靠近的人,後背不断挪动着,直至贴在墙面上,退无可退。
这张床实在太小了,容纳两个成年人的体型本就勉强,双方稍有动弹便会挨在一起,更遑论岑以白这麽不讲猫德地乱蹭。
颜易睡意全无,觉得自己现在清醒得能下去跑两圈。
太精神了,这不合适。
他盯着怀里人的发旋,荒唐地开始数他头顶新长出来的碎发,以此来摒除杂念。
数着数着,他的视线从发顶往下移,流连过被碎发半遮着的额头,蓦地对上一双似被焦糖浸过的水润眸子。
“……”
面面相觑,眸子的主人先一步别开眼,腆着脸说:“你这边的床更好睡一点。”
颜易回过神来,状似随意地点点头。
正当岑以白以为他还要再秉持一惯的作风说点什麽调侃的话时,这人只是把被子一掀,自己从床上下来,接着扯过被子往他面上一盖,将他兜头裹得严严实实的。
岑以白隔着被子听见他模糊的字音在头顶响起:“那你在这儿睡,我去隔壁。”
岑以白:?
-
岑以白真的生气了。
他就算再傻也看出来了,颜易在故意跟他保持距离。可他都不执着于变猫了,颜易为什麽还是恨不得避他千里?
他又不是从臭水沟里爬出来的,变成人的时候身上也不长毛,有那麽埋汰吗?
平时动不动就爱逮着他摸毛,如今还嫌弃上了。
岑以白越想越觉得颜易并非全然没错,他没理由一个人心灰意冷,于是决定一整天都不会主动找颜易了。
只是行为上硬气,他心底还是大受打击,没法做到不去在意。
单方面宣布冷战的十分钟之後,他郁闷地向楚洄求助。
“你之前换毛的时候,你的小邻居嫌弃过你吗?”
“我不掉毛。”楚洄下意识说,还补了一句,“楚霖也不是那样的人。”
接这通电话时他正等在甜品店门口接楚霖下班,一擡眼就看到他这一路心心念念的人招着手冲他笑。
他想起从前在小山村时的一些日子,那时楚霖家徒四壁,在养猫一事上是做不到观察得那般细致的,更何况,楚洄换毛期掉的毛还不如他在外边跟野猫打架被薅掉的多。
有一回打得狠了,他背部被扯掉了一整撮毛,秃得十分明显,楚霖难得生起了气,但到底是心疼多于责怪,在冷了一天脸之後还是拿着把梳齿分布不齐整的小梳子替他一下下梳毛。
至于在人猫过渡之间的尴尬期……
楚洄看了身侧的人一眼,替他拉好外套的拉链,在低头的一瞬间敛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思绪。
那段经历并不值得留恋,楚霖不知道反而是好事。
他们现在这样的相处状态就很好了。
只要人还在他身边,剩下的他可以慢慢来。
电话那头的小猫听见他的回答之後更苦恼了,唉叹声顺着电流钻进他耳畔。
“等过两天稳定下来就好了,再忍忍。”楚洄劝慰,“这是所有猫都要经历的变化,让你的新主人帮你梳梳毛,有助于缓解症状。”
岑以白听完後只觉本来半塌的天这下是完全塌了。
让颜易这个洁癖替他梳毛算什麽解决办法,这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摸着自己掉下来的毛,将它们滚成一个小毛团,手指无意识地在上边戳戳戳。
翻涌的情绪像源源不断挤入心口的水,而他是那颗被水灌满的气球,沉重又酸胀,被挤压得随时有可能破裂。
他瘪着嘴角有点委屈。
他不想让颜易生厌的。
可是换毛这种事情,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他也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