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景是谁!”
裴玄铭力道越发的大,牢牢卡住他的腰身,另一只手抬起他瘦削的下颌,神色森寒的逼问道。
谢烨喘息着用了点力气,一拳捣在他手臂的麻筋上,趁裴玄铭力道松懈的间隙脱身出来。
“关你什么事?”
裴玄铭出奇的愤怒了,他心道我亲你的时候,你喊旁人的名字,还反问关我什么事?
简直天理难容。
谢烨揉了揉手腕,绕开他往小巷外走,裴玄铭眼疾手快,伸手又将他扯回身前怒道:“谢烨!”
“你打算在这里跟我动手吗?”谢烨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放开。”
他眼底那若隐若现的屈辱和愤怒最终还是震住了裴玄铭,裴玄铭慢慢松手,低声道:“我以为你来西北这么久,终于愿意对我敞开心扉了,原来还有别的事瞒我。”
谢烨闻言抱臂便笑了,嘲弄道:“将军,你到底是以一个什么身份要求我对你全盘托出?”
裴玄铭微微蹙眉,难以答话。
“你千里迢迢来北狄,到底是探查军情,还是有别的目的我也不关心,总之你是替李彧守江山,只要你在李彧麾下当一天忠犬,你我就不可能站在同一条线上。”
“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靠着年少时候那点微不足道的情谊和悸动,你我互相解决,爽一下就算了,何必逼着人交代真心?”谢烨冷嘲热讽的将剩下的话撂到他面前,神色漠然而冷淡。
“你——”裴玄铭怒不可遏。
这话说的简直冷心冷肺,绝情到了极点,自重逢以来,谢烨嘴里就没一句好听的,裴玄铭怀疑自己下一刻就要被此人从里到外尽数点燃,气成爆炸的火弩了。
不过冷静了片刻,裴玄铭又从他的话中找出了一点破绽,他犹不死心的问道:“可你既然这么笃定你我注定要分道扬镳,前夜又为什么偏要明姝扶你上马,千里迢迢的跟过来?”
“你自己说的,死前想见的最后一个人是我!”裴玄铭堂堂一个将军,被他弄的居然凭空生出了几分委屈:“谢烨,你什么时候能不口是心非,出尔反尔!?”
“有吗?”谢烨思索了一下,平静道:“那是明姝说的,不是我。”
“那怕自己撑不到我回来就咽气了,这句话是不是你说的!”裴玄铭怒道。
谢烨少见的沉默了。
裴玄铭怒气冲冲的瞪着他,眼看着谢烨终于哑口无言了,心里却没有半点畅快的意思,只觉得心里一阵接一阵的酸楚。
谢烨此人,从年少时就锋芒毕露,纵使落入下风,也从不对任何人服软。
裴玄铭曾经以为自己会是那个例外,如今看来与旁人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正沮丧的想着,却听谢烨心平气和的开口了。
“裴玄铭,我从没说过我不喜欢你。”
裴玄铭心头一怔,猛然看向他。
“你在我重伤难行的时候强迫我,吵架关我进俘虏营,为了护你下属朝我射箭……这些事情若是换了旁人来做,我说什么要同他拼个鱼死网破的。”
谢烨站在巷口风过的地方,很疲倦的笑了一下:“你以为二皇子李景辞,为何会一夜之间从皇子贬为庶人?”
裴玄铭倏的反应过来了:“小景!你口中的小景是他?你——”
“更别说你十年前为了护李彧而刺我的那一剑。”谢烨淡漠道:“从那时我就知道,你跟诸允严那些人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为了镇护所谓的‘大统’而活着的。”
裴玄铭的心神随着他的话音被抛去十年前。
那时他同谢烨刚从客栈分开,裴玄铭身体虚弱,没来得及拦住他,只听谢烨丢下一句“我去做掉李彧”,然后就走了。
他一路心事重重的被亲卫护送回京,与此同时,宫中发生巨变。
常年在病床上的太子大概是预感了自己的死期,临终前喊二弟三弟来宫中一叙。
二殿下与三殿下心想无非是个行将就木的人,没什么好忌惮的,便怀着送这位大哥最后一程的想法,夜赴太子府。
太子病了很多天了,东宫之人大约都知道主子撑不了多久,连棺木都在院中备好了。
谁料二皇子和三皇子进门的那一刻,就被东宫的禁军围了,太子手下的这些死士深谙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伏在东宫的房檐上一箭射死了三殿下。
宫外两位皇子的人手方寸大乱,待要救驾已经来不及了。
东宫一夜杀伐血火,惨声震天,穷途末路的二皇子一把火烧了东宫,自己被吞噬在大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