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铭平常礼数周全,清冷正直,甚少摆京城贵公子的架子,几乎让人忘了他是个权贵出身的少爷。
而他此时望向那群家丁们的神色冷淡而倨傲,带着几分风流随意,以及行到中途被打扰了兴致的恼怒姿态,阴沉的朝那群家丁看过去,身居高位的那股冷意便由内而外的渗透出来了。
众人连连告退,为首那家丁一边带人走一边抱歉道:“对不住,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裴公子雅兴,裴公子继续,继续……”
裴玄铭将这个姿势维持了许久,直到彻底听不见那边的声音了,他才慢慢放开谢烨,低声道了句:“抱歉。”
谢烨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丝毫不以为忤,上手抓住裴玄铭的手腕,冷不防朝自己的方向拽过来:“裴公子,方才那些人说让我们继续。”
“继续做什么啊?”谢烨故意问道:“我怎么没听懂。”
裴玄铭顺着他的力道任由他拽,另一只手顺势撑在墙上,将他整个人困在自己臂弯和墙壁的缝隙之间。
谢烨比他略矮一点,就着这个角度抬眼看着他,眸中光亮璀璨,被眼睫一遮透露出几分促狭的狡黠来。
裴玄铭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身体里仿佛有东西在疯狂催动着他,让他再靠近一步。
两人在狭小的角落里僵持不下,空气中暗潮流涌,光影凝固。
就在此时,温家正门外一声巨响,浩浩荡荡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火把燃烧,光亮直冲天际。
“开门!!”
“江南温家私藏先帝遗诏,此乃杀头的大罪,尔等好大的胆子!还不快速速开门!”
裴玄铭心头一跳,门外这声音很熟悉,这是京城二皇子麾下的一员武将,明面上是朝中武将,实则是二皇子心腹,站队站的格外早。
“轰隆——”北门外传来重物撞击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有人抬着粗重的圆木,狠命从外面撞到门板上。
北门轰然裂开。
“他们攻进来了。”谢烨神色平静道,仿佛对这一切并不意外。
“除了二殿下,还有谁?”
“太子手下三分之一的宫中禁军,还有武林盟主那批站队三殿下的义士,再加上无数想趁乱将温家这泼天富贵分一杯羹的江湖杂碎……”谢烨很柔和的轻声道,俊美的眉眼透出又疯又残忍的神色。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温家和李彧,都要完蛋了。”
不多时,温家大门从外边被暴力破开,满园富贵雕栏画栋,顷刻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冲到最前头的几个家丁率先掉了脑袋,里屋里一片尖叫哭喊,都是些老弱妇孺,抱在一起试图逃命。
血水蜿蜒,流淌过花园小径,将院子里潺潺溪流染的红通通的。
老家主被几个官兵从后院里拽了出来,身上寸缕未着,羞愤欲死的哀叫连连,他身边跟着个那个小男孩同样什么都没穿,一路凄惨嚎叫着,被官兵和老家主绑在一起,嘲弄亵渎。
老家主身上挨了好几刀,均匀的割在他白生生的老皮肉上,痛的他大叫:“你们到底是何人!啊——”
“救命——”
“住口,你这老匹夫。”为首的官兵命人在后院里搜查了一圈,没能发现小夏子的痕迹,回头烦躁的一刀斩下。
不偏不倚刚好斩在老家主的下身某处部位,鲜血瞬间喷涌飞溅,一小团软肉从空中被刀锋挑起来。
众官兵见状均是哈哈大笑,抚掌给长官助兴。
“大哥好刀法!”
“阉了这老家伙!”
老家主身下血流如注,哭嚎的震天响,鼻涕眼泪一齐涌出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谢烨在不远处的树下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身侧的裴玄铭终于忍无可忍,拔剑就要出去救人。
被谢烨一把拦住:“你做什么去?”
“老家主有难,我自然得出去相助!”裴玄铭急道。
谢烨并不松手,只懒散道:“寡不敌众,你出去也救不了他。”
“可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这帮人为了一纸遗诏而杀人放火!”
“成王败寇,帝位更迭,与你何干?”谢烨反问出声,将裴玄铭的手腕抓的更紧了:“再说你怎么知道,那老东西沦落到如今这个下场,不是他自己活该?”
裴玄铭从他那似是而非的话中品出一丝滔天的恨意来。
“你什么意思?”他慢慢道:“你早就知道,今天晚上温家必有一难?”
谢烨笑而不语,只一味的不让他走。
身后老家主的哭嚎声更惨烈了,那群官兵当着他的面,用刀尖去玩弄方才他被砍掉的地方。
裴玄铭心下一沉,也顾不得许多了,伸手将谢烨的桎梏扯开来,转身就朝老家主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