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还是个一惊一乍的铁废物,连他媳妇都不如。他媳妇一介女流,可还知道几分仗义。扛着压力隐瞒蜻蜓的主人,而后又愿意为妖精挺身而出。这年头人竟然还不如妖。
杨玉文伸手指了下孙贵,又点了下雪柔。
赵志雄上前听吩咐。
杨玉文嫌他们俩碍眼,道:“都扔出去。”
赵志雄道:“是。”
江落闻言,以为算结束了。她转身就走,没有停留。
杨玉文叫住她:“我没让你走。”
江落脚步停在半道上。
“你以为这驱魔司,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你想怎么样?”江落转过身看向他。
“你单枪匹马闯进来,难道还怕我吃了你。我与你师父也算是老相识了。”
“你认得我师父?”
“说起来,他与驱魔司也有段渊源。当年他入大选,力压三千人拔得头筹,乃是当世第一人,同门之中难以望其项背。百年一遇的惊世天才,连我爹都另眼相看。可惜进入驱魔司没半年,他便摘了腰牌走了,旁人削尖脑袋都进不来的地方,他视之如儿戏。”
“那肯定是你们不好,”江落理所当然得出结论,“他不稀罕来。”
“如此不可一世狂妄自负之人。他若能开宗立派,创立一个比驱魔司更庞大的宗门,或许我还高看他一眼。可我看他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也并没有做出什么丰功伟绩。扶持一个不入流的玉清观,支撑一个穷困潦倒岌岌可危的屏山县。”
杨玉文背着手,毫不客气评点柳章,道:“假借济世之名,行沽名钓誉之事。庸碌无为,赖以虚名富贵。如今还收了个妖宠,可见也有许多不可告人的风流心思,虚伪君子,表里不一。”
“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江落听了不大舒服。
“找个妖宠就罢了,”杨玉文伸手碰了下江落的耳坠,“挑个脑子不好使的,装扮得这么艳,审美也值得商榷。”
江落啪得打掉他的手,怒目而视。
凶巴巴的,还有点小脾气,没什么教养。
杨玉文笑了笑,对小姑娘很是宽容。当年柳章拒绝秦二姑娘时,长安传言,说柳章怕是有什么隐疾。连第一美人都不放在眼里。许多名门闺秀都在私下揣测,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是清冷出尘的女修,还是泼辣大胆的烈女,还是温柔可人的名门闺秀。
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会是江落这幅模样的。
杨玉文不相信江落是柳章的真徒弟,
因为江落身上没有一丝柳章雕琢过的痕迹。完全放养,散漫无知。柳章锤炼傅溶才是按照正统修行路子来的。百炼成钢,给他机会去磨砺,严苛得不近人情。柳章本是一丝不苟之人,大张旗鼓公开收徒,但却全然不加管束,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否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杨玉文琢磨着,他们之间定然有秘密。
第47章挑拨“以后你可以随时来驱魔司找我。……
“来都来了,我带你逛逛。”
江落刚要走,没走掉。杨玉文不给人拒绝机会。
杨玉文击掌两下。
江落眼前光芒闪动,脚下地砖亮起来,变得透明。他们站立的厅堂之下,竟然是个巨大的空腔。地砖下陷,轰轰隆隆。江落匆忙稳住脚步。
二人急速下坠,似跌入万丈深渊。
江落还以为自己要摔死,立即压低重心,降低冲击力。
驱魔司底下怎么会有个这么大的洞?
杨玉文到底想干什么?
江落为雪柔而来,事情解决,跟他没什么可说的。她又不认识杨玉文。可杨玉文阴阳怪气,指桑骂槐,每句话都跟柳章不对付。难不成他跟柳章有仇,要发泄在江落头上?
江落拿不定主意,眼下随机应变,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片刻后,下坠停止,江落趴在透明地砖上,悬浮于幽暗深渊秘境。她仰头望去,方才掉下来的地方小得像个洞口。这里驱魔司地下区域。
他们方才所站立的位置,像是巨蛋的表面。乘坐一块碎片蛋壳,落入空蛋内部。四周空空如也,寒气逼人。杨玉文负手而立,掌心升腾起一只小火苗。他将火苗挥袖散落,四面八方灯盏点亮,洞窟内成千上万个**亮了起来,灯
火通明,犹如神宫庙宇,银河流转,墙体都是晶莹剔透的冰层。
他们乘坐圆盘在冰层中穿梭。
“这是什么地方?”江落目不暇接。到处都是形状各异的冰。
“我的私库,让你看看我的珍藏。”杨玉文道。
这人莫名其妙。
江落又没说感兴趣。况且四面全是冰,哪有什么珍藏?江落经过上回向云台的事,已经长了记性,没有那么容易上当受骗了。可惜她来得太着急,忘记跟傅溶说一声。现在单枪匹马,又在别人的地盘,硬碰硬可能是要吃亏的。
“你的珍藏,就是这些大冰块啊。”
江落爬起身,走到杨玉文面前,故意装腔作势。
杨玉文道:“你细看看。”
江落弯了腰,去观察冰层的细节,凝神细看,杨玉文摆手向前,圆盘迁就她,更靠近冰墙。江落看见了隐藏在冰层内的动物。
那是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已经死了,被做成标本。庞大身躯经过切割,一块一块封存在冰块中,然后拼接起来,从腿骨,腹部,胸腔……暴露出凤凰的内脏和骨骼,羽毛和残肢。切面光滑流畅,色彩丰富,内脏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呈现出一种糜烂的美。
这些切面徐徐展开,像是一副震撼的远古壁画。冰体完全是透明的。四面八方的光折射出无比绚烂的颜色。凤凰的血渗冰面表层,沿着缝隙扩散,伸出无数根丝丝缕缕的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