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尘烟消散,秋长若紧紧闭着眼,以为会席卷的剧痛并没有到来。
她挣扎着睁眼,叶梵缇的拳头距离她的鼻梁只有一指宽的距离,而她的长针先一步刺入他的锁骨,两厢对峙间,她突然明白过来——
那里有蛊虫存在!
金针刺入破坏了叶梵缇体内蛊毒的流动,就在这一滞之内,秋长若猛地翻身而起,将叶梵缇狠狠压下。
她从腰间摸出一排长针,沿着任督二脉及十二正经脉捅了个遍,然后她拎起叶梵缇已然凝滞的身体,扳紧他的下颌,将他头顶那封锁神智的骨钉赫然拔出。
鲜血没有想象中那般奔涌而出,叶梵缇痛呼一声,秋长若快速地给他包扎处理,留下心口一道长针,剩余的针被她重新收入袖口。
她大气都不敢喘,如果……如果叶梵缇再暴起。
她真的没力气周旋了。
不知过了多久,叶梵缇低垂的头才动了动,秋长若当即摆出抵御的姿势。
“秋……你是,秋大夫。”叶梵缇捂住剧痛的头,四处茫然地看了一圈,“你这是……我这是……”
秋长若坚持着的身体轰然靠在墙壁上,脱力般的滑了下去。
叶梵缇吓了一跳,刚想伸手来扶她,就被秋长若白摆手制止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没事儿。你被勒乌图用蛊控制了,我只能暂缓,不能根治,想要解蛊,还是要靠你们南疆蛊术。”
叶梵缇略略一沉吟:“是……我把你伤成这样的。”
秋长若继续摆摆手示意无碍:“大敌当前,不必管我。我是来带走南疆蛊术秘卷的。阿月他们在神寂岭外带着南军都督府入南疆,至于小师叔和长念,估计还在与勒乌图争夺种子。”
“我有印象。”他赫然站起,“那边情况不明,我去帮他们……”
“你回来!”秋长若抓了他一把,“你这个样子不要再去勒乌图面前,万一他又控制了你,小师叔和长念岂非更棘手,你去找阿月,如今大军压境,南疆收复在即,这才是头等大事。”
“但靖安言……”
“你要相信他们。”秋长若气喘吁吁地露出个笑,“我们之前多危险的情况,从来都不是靠所谓的帮忙解决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责任,做好你的事,你也要相信他们……能做好自己的事。”
叶梵缇心有戚戚,迷茫中他只记得靖安言伤痕累累,这样的他,还能支撑得住在勒乌图手下过三招吗?
但秋长若眼神清亮又笃定,他攥起拳,点头道:“好,我去接应南军都督府。”
秋长若拖起重伤的身躯,跌跌撞撞扶住被废墟掩盖的卷宗。
她心里也担忧他们二人的处境,但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一定,一定。”她推开石块,一句话不知道在念给谁听,“都要回家啊。”
啪嗒。泪水溅落一片涟漪,化成寒潭里冰冷的水滴,勒乌图刚将手递给巨蟒,只觉耳边风声一变,下一刹,墨痕剑和残云剑自两侧包抄而来,险些绞断他一只手。
勒乌图很诧异地看着两个脸色惨白的人,笑道:“居然还能有力气反抗,一个剧痛缠身,一个失血过多,还是我小看你们了。”
靖安言闻言担忧地看了一眼封长念。
为了抵御剧痛,封长念居然撕了一条袖口,死死缠住腰腹,用捆绑的剧痛和重压来抵御腹内的烧灼。
封长念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反讽道:“你也就这点本事了,勒乌图。”
“人求生的本能是不会改变的。”勒乌图摇了摇头,“痛苦会令人胆怯,这谁都无法克制,否则,南军都督府为何会一次又一次败在我南疆蛊师之下?”
“是吗?那为何南疆蛊师也从未真正打入过荆平呢?”封长念又撕掉一条袖口,将右手与墨痕剑紧紧缠绕在一起,“是你们技艺不精,还是,总有更重要的东西呢?”
更重要的东西?
勒乌图皱了皱眉,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在他眼中,权利是真、地位是真、财富是真,除了这些,什么都不重要。
所以南疆人人皆蛊师,以一种养蛊的方式豢养训练,末尾的要被放血以祭灵神,不炼蛊的要被杀掉,他不觉得有问题。
都是手段,都是谋略,人命算什么,百姓又算什么。
真的会有人为了一句所谓的“百姓福祉”,而拼上自己的性命吗?
“有的。”靖安言支起残云,目光沉沉间,是左清明那双义无反顾赴死的眼睛,“总有更重要的东西,能让人不再畏惧疼痛,不再畏惧死亡,直到黎明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