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景默仰头望了一会儿高楼,看向容巡,“……是你吗?”
他没被握着的另一只手伸出,下意识想要触碰一下容巡。
容巡阖了下眼,将在他肩侧,胸前动了动的手捏在掌心。
被捉住了手,景默反而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乌眸转移着视线,不看人了,只是碾在地上的脚跟动了动,往对面人所站的方向蹭了一小步。
容巡看着猫的小动作,没说话。
容巡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家规束缚得内敛,很少有很激烈的喜欢和厌恶。
直到他因为老先生的事随父母来到了东城。
那个时候,一抬眼看到了在围墙上的小黑猫。
“喵呜。”
幼猫的年纪,独来独来,柔软,漂亮,又骄傲。
才是半大的小男孩,这一眼看过去,就没挪开。
第二次见到,是经过一个暂停施工的工地。
容巡抬头时,看到被野鸦群追到高高的钢筋沿,在边沿呆着不动的小黑猫。
那小小一只毛团巴在冰冷的金属框架上,即使是成年人也会望而生畏的高度,幼猫似乎并没有从那么高的位置跃下来过。
而尖喙上带血的鸦群仍在不断地扑棱着翅膀纠缠不休,本不稳定的钢筋随之发出不祥的金属偏移摩擦声。
容巡仰头,朝小黑猫的方向伸臂。
“下来吧,我会接着你。”
小黑猫的前爪受了伤,所以现在保证不了平衡性,这也是它在边沿犹豫踟蹰的主因。而钢筋已发出了更剧烈的响动,昭示着岌岌可危将塌下。
不过看到半大男孩之后,小毛团前爪试着动了动,大眼睛一闭,从上面直直坠了下来。
几乎是同时,一直活动着的钢结构塌落。
而野鸦群因为这动静,终于猛地一齐扑扇着翅膀发出嘶哑的叫声散去。
几段钢筋擦过了男孩身侧,但他恍若未觉,只接下了坠下的小黑猫。
柔软温热的一小团落在他臂弯间,那双漂亮的瞳孔睁开后仰起看着他。
与其他这个年纪上蹿下跳每天一身挂彩的男孩子相比,容巡极其罕见地受了伤,父母长辈惊讶并且急于匆忙安排他的私人病房的时候,他脑中却想着——
那只……小黑猫到哪里去了?
第二天猫咪出现的时候有点恹恹的,像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小黑猫悄悄地来病房看过他。小小一团,茸茸的尾巴几乎和小身体一样长,对着落地玻璃窗蹲坐着。
似乎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样子,还被吓得往后小跳了一下。
让容巡看得有点忍俊。
不过没表现出来,因为这只小黑猫要是看到他笑,是八成要炸毛跑走的。
蹲在窗前的幼猫背影就像是天使一样。
人们说天使都是白色的。
可他的小毛团天使是黑色的。
小动物是不允许进医院的,如果被发现会被赶走,小黑猫能找到位置悄咪咪过来,足以说明他的小毛团天使有多聪明。
第二天,父母就将他带走了。似乎老先生的态度很坚决,他们注定完成不了外祖父的嘱托,所以他们会回到北城。
小黑猫会再到这间病房来,他想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间,却不被允许。
他没来得及再触碰一次小黑猫柔软的皮毛,没来得及告诉小黑猫他是自愿受伤,不必内疚,没来得及询问小黑猫愿不愿意跟他回家,什么都没来得及,就离开了这座遇到小黑猫的城市。
容巡这人天生肤色冷白,侧面脖颈手腕上没有一颗痣,所以那道细微的疤痕就犹为明显。
母亲曾以有些自责的口吻询问他,想要带他做去除疤痕的手术,容巡平常地拒绝了。
容巡从离开东城后就没有再受过第二次伤,所以那道痕迹是唯一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