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景默毫不犹豫地拧开门把手走到长廊,从他的角度能看到穿着十九号球服的队员正被拎着扭到墙壁上,而那个侧过面的寸头人影——
是封伟。
他也不是一个人,两边都站着之前他带进场馆里的“观众”。
露着花臂,打着唇钉,表情阴沉,只是分散两侧地站在那里就能让人知道来者不善。
另外几个队员被随便拨了些人强拦在长廊的另一侧,虽然着急得头上像能冒出火来也只能远望着这边不能动。
十九号并不比封伟矮或者瘦削,但是他准备反手推人强挣开这暴力的桎梏时,却有些迟疑。
他转头看了一眼走廊的上方一角。
那里有常亮的摄像头,是有储物柜的休息区域监控。
他在参赛期间,必须避免参与冲突,如果因此背上暴力寻丨衅滋事,甚至把队长他们卷入群架这类违反规定的事,是会被禁赛的,还会殃及到校队其余人。
而封伟,毫无疑问,他没有这种顾虑。
甚至那个十二高所谓的“参赛队伍”,也不再有这种顾虑。站在他旁边的就有好几个穿着球衣的刚刚退场下来的人。
封伟手里提着十九号衣领,粗壮的手腕手背血管凸起,一双眼中有很明显的红血丝,几乎显得狰狞。
而他身侧的人明显蠢蠢欲动,好像在一声令下,他们就会让这几个不谙世事的学生吃些教训作为报复。
气氛紧绷,剑拔弩张的时候,封伟转头,看到插着口袋,没有丝毫犹豫地径直走来的景默——竟然就这么侧着头紧盯着半晌,松了手。
两翼的跟班有些惊讶,但是知道老大这是不继续动手的意思,汹汹气势收了些,只是仍不善地看向这方向。
封伟还算个守约的人。
景默将十九号往自己方向拉了一下,示意他现在往自己身后去。不再被拦着的校队员也走过来。
“——凭什么?”
景默忽然听到。
一样的几个字,只是那语气里少了之前骂人时纯粹的凶戾,反而像是充斥着在此刻不再压抑,完全爆发出来席卷的中烧怒火。
景默看到身后是跟随者的封伟充着红血丝的眼。
他站在那里,对着他们的方向质问着。
“凭什么只是隔着一条街,都是这个又穷又破的位置——”
“凭什么你们就没被人完全放弃?”
“凭什么你们就像幼儿园一样还有家长接送,凭什么你们的老师还会管你们迟到早退这屁大点儿的事情,凭什么——”
还有个景默像个保护神一样护着你们,让你们活在象牙塔里?连打个架都瞻前顾后。
说到这里的时候,那满腔怒火,额角绷着青筋的人剧烈地粗喘着气。
死寂一样的沉默,就连封伟身后那些人都没想到老大会说出这一番话,同时神情有些怔忪。
几个校队队员对视一眼,哑然无言。
“心有不平,不是你们借端生事,破坏自己和旁人生活的理由。”景默一边检查几个队员护肘护腕下的伤势一边道。
“我不知道你们之前还做了什么。路都是自己走的。你可以觉得别人放弃了你们,但是一个人放弃自己的时候才是真没救了。”
安静中,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像是平静地叩在人的心脏上。
每一个字都坦诚,每一个字都纯直,每一个字都让此刻愣怔的封伟百端交集——
让他觉得,他如果从前开始是景默这样的人,就好了。所有一切后悔的都不会发生。
但是,太晚了,已经太晚了。
那种被不甘和怨忿所遮盖的钝痛此时剧烈起来,让他已然失去了愤怒的力气。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不要在赛后混校聚集!休息区马上要空出来给其他下一场的学校了,都赶紧收拾一下散开!”
陈立和场馆工作人员前后到的时候,远远看到走廊的情形即立刻皱眉扬声道。
跟着封伟的人看到成年教师和着工作服的几个人时,已经知道他们在这待不下去,陆续跟着掉头就走的封伟沿走廊离开了。
“啧,吓死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