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方向感来得奇怪,在A区外面的时候芙思还能通过那张简易地图定位,进入内部却有点迷失方向。
一直龟缩在她精神体内的黑色突然昂起头颅,蛇信“嘶嘶”地吞吐个不停,似乎在提示些什么。
芙思却停下前进的动作,漆黑无形的黑雾攀附在天花板上,监察星从它的身边经过,完全没发现异常。
【为什么不说话?】芙思很奇怪。
【……嘶嘶】熟练的装傻。
芙思无奈,这家伙还在担心她跟他秋后算账,计较他隐藏精神体真实信息的事情。
【在你心里我原来是个锱铢必较的小人吗?】芙思揶揄道。
【……没有。】他终于肯吐露人言了,就是声音听起来很轻,稍微一阵波动就会消散。
【怎么,你感受到诺芙依的精神波动了?】芙思没再跟他闲聊,转而问起了正事。
只是这次星炽没有立刻回答她,芙思也不急,她的精神体能够脱离本体行动很长时间,这次出来寻找佐伊和诺芙依也没打算一蹴而就。
【我感知到了非常微弱的,跟风清野非常相似的精神波动,但是触枝的能力有限,我不能完全保证感知正确……】星炽斟酌着跟芙思交流。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芙思一点犹豫都没有,顺着他指引的方向而去。
她如此干脆,星炽不由得怔楞了一瞬,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迟疑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芙思当然不是仅凭他的一面之词才决定去一探究竟。
风早清野并不是风早家的独子,他有一个年长几岁的姐姐,天赋极佳,是得天独厚的双A级哨兵,刚成年就被女皇看中选入了亲卫队中。
只可惜好景不长,风早清幽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不慎沾染了污染源,很快就因无法压制陷入狂躁的精神体被判处流放。
芙思一边走一边将这段过往讲给星炽听,他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哨兵的狂躁期并不是无解的,情况应该没有严重到要被判处流放的地步吧?】
芙思路过一个拐角,这里的精神波动检查装置多了很多,遂放慢了动作,自然地回道:【当然,只要有契合度足够高的向导给她进行长久而稳定的精神疏导,风早清幽不是没有可能恢复正常。】
星炽的声音有些困倦:【那后面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芙思悄无声息地来到风早清幽的牢房外面,说来奇怪,她身为哨兵本不应该被关押在A区牢房,可是星炽的感知一般不会出错。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芙思慢慢将精神体渗透进去,顺便解答了星炽的疑问:【风早清幽拒绝与家族安排的向导结合,她自请流放,女皇应允了她的选择】
入目的牢房布置与佐伊那间没什么不同,只是颜色上单调了许多,只有黑白灰三色的布施,看起来有些冷硬。
星际监狱中日常活动需要用劳动点换取,看佐伊的房间布置就知道,她没少用劳动点换取七彩毛绒玩具和漂亮的指甲染色剂。
按理说风早清幽也不缺劳动点才对,但是她的房间中的设施堪称乏善可陈,根本没几样后来添置的东西。
芙思的精神体完全渗入了她的房间,按理说这样近的距离就算是不善感知的哨兵也该察觉到了,可风早清幽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房间内多出来的东西。
果然,芙思看到她的状态,已经明了。
风早清幽之所以被关押在全是向导的A区,完全因为她已不再是哨兵,她现在只是个身体素质稍微强大一点的普通人。
芙思在这里多留了一会儿,风早清幽似乎已经习惯了星际监狱的生活,在书桌前写写画画着什么,姿态轻松随意,看起来丝毫没有被狂躁症侵蚀的影子。
出于礼貌,芙思没有窥探她在写些什么,只是从动作幅度和写作速度来讲,她很享受这件事。
芙思没有打扰她,安静地退了出去,继续寻找诺芙依的牢房位置。
星炽的声音在她的精神体深处响起,细细小小的:【怎么会这样?我完全感觉不到她身上的精神体波动,她变成了……普通人?】
比起天才陨落,天才平庸才是让更多人难以接受的事情,星炽巡游各大星系的时候也曾听说过风早清幽的事迹,那确实是一位难得的少年英杰。
芙思却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这个问题:【等了结波塞里斯这个麻烦后我们当面聊聊,只要你别跑就行】
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星炽不免感到脊背发麻,又难掩期待地问:【星际会议之前我们能见面吗?】
芙思见他不躲反迎,想要调侃两句,场合却不是那么合适:【很难,波塞里斯还未出招,我还不知道他具体的打算,你们到哪了?】
星炽如实回答:【在日蚀星云外围,距离丹赛图还有两天的行程。】
芙思在心中默默估算了一下距离,确保他们能在星际会议召开之前到达丹赛图。
【好,原计划不变,为保留精神力你可以先进入休眠状态】
星炽犹疑了一下,还是切断了和触枝的精神链接。
触枝携带的精神力是有限的,好似用蓄电池供能的设备,如果能量耗尽就会失去与向导连接的能力,同时也不再能远程辅助哨兵的行动,休眠确实是最合适的选择。
芙思感知了一下,确认星炽已经切断了连接,她终于不再装作迷路,直奔诺芙依的牢房而去。
昙绥延画的地图确实抽象,但是作为莫兰首屈一指的指挥官,芙思不可能连这点辨认方向的能力都没有。
星炽的触枝能够与他思维相通,她把他带出
来确实是出于安全考虑,可同时也相当于带了一个移动监控在身上。
诺芙依这边的情况比较复杂,芙思并不想让第三个人得知接下来的对话。
“咕叽——”一种粘稠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皮肉开裂声溢散在空气中。
芙思缓缓渗入这个牢房,眼睁睁看着诺芙依将自己的手臂挂出一道明晰的血痕。
芙思并没有急着阻止,准确来说,这是诺芙依想让她看到的画面,她阻止了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