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父摇了摇头,眼眶红润,紧紧抓着小酒杯,微微颤抖,却不再说话。
蒋赫然扯开了话题,又聊了几句,才让阿姨来扶父亲去休息。每年都要上演一次的场景,阿姨也习以为常,只是难免跟着红了眼眶。
“我上去看看。”蒋赫然对阿姨说。
蒋父在四十岁时,买了这栋别墅,其中翻新过两次,但始终没有搬家。
他年轻时经商信风水,找香港的师傅来看过,说是保财之地,很旺蒋家人,而蒋家也的确越来越好。
蒋赫然的童年和少年都是在这栋别墅度过的,他住在二楼,父母住在三楼。
顺着楼梯上去,挂着一幅父母年轻时的合影,通过数码修复技术放大。照片里母亲穿着旗袍,坐在椅子上靠着父亲,笑得很温柔。
但其实,蒋赫然觉得母亲不算传统意义上的温柔女人,她性格甚至有些泼辣,会和父亲吵架,在蒋赫然调皮时骂他。
可即便脾气大,蒋赫然的母亲还是给了他十足的爱。
站在楼梯的拐角站了一小会儿,蒋赫然才转身上了三楼。
现在三楼的主卧父亲还在用,书房也都是他看的书和报纸,在三楼的另一头有一间小房间。蒋赫然走过去,轻轻叩了叩,然后推开了门。
里面的檀香是母亲喜欢的味道,她信佛,以前总是和保姆一起初一十五去拜佛,求佛祖保佑全家人。
灵堂上的照片擦得很干净,保姆曾经私下偷偷告诉蒋赫然,这房间里的东西,老爷都不让随便碰,照片都是每天自己来擦拭。
照片的下方,摆着大大小小的首饰盒,丝绒的盒子整齐的放在那边,十几个排在一起。母亲爱打扮,喜欢珠宝首饰,父亲在她生前便一直送,去世之后也会在生日和春节时给她买。
给母亲上完香后,蒋赫然转身走了几步,走到了旁边。这里有一个矮一些的台子,上面也放着一个小坛子,然后有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男生笑得很开心,眼睛因为太大所以眼角会有细纹。蒋赫然回忆起这张照片是自己拍的,当时他们在庭院里玩。
当年十六岁的蒋家兴长得很高,比蒋赫然还要高。分明只是大四岁而已,可身材看起来像差了更多。
国际学校里很多女生喜欢蒋家兴,他总是会被挑选去拍宣传照,当主持人,参加校外的英语演讲比赛。
蒋赫然也觉得他好,蒋家兴像电影里才有的好哥哥,如果他们有血缘关系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蒋家兴在他三岁时被蒋父蒋母收养,他的亲生父母死于一场火灾,蒋母当时在一个妇女儿童慈善机构工作,决定收养他。
同年八月,蒋母发现自己怀孕。
“哥。”
蒋赫然看着那张黑白照片,心里感觉到一丝太过明显的苦楚。他压抑着情绪,给蒋家兴上了香,然后手指轻轻抚过照片里蒋家兴的脸。
蒋赫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小房间里,是应该要哭的,但他没有眼泪,只是最后看了一眼照片里的人,然后带上门离开了。
而今晚的顾行,则过得实在是有点太好了。
他在国外念书的朋友冲哥来找他玩,几个人聚在一起说去吃椰子鸡,可到了现场发现要排3个小时。几个人没有办法,只能站在路边临时找地方吃饭。
在找地方吃饭时,冲哥去了一趟便利店,出来后顾行看到他便挽了上去,大家一直都这么亲昵,没人觉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在马路上挽着冲哥,小心影响他被美女搭讪。”旁边的朋友调笑道。
“怎么,冲哥又不恐同。”顾行笑着说,“大学的时候,我出柜的倾诉对象可是冲哥呢,当时我可太害怕了,抱着他一顿哭。”
冲哥摇了摇头,也没甩开顾行挽着自己的手。
最后大家选了另一家火锅,吃完后又去朋友家喝酒,喝到晚上两点多,顾行才从回家睡觉。
在火锅和酒精的双重攻击下,顾行的第二天醒来后,脸肿得有些见不得人。
他用了一切办法,喝了两杯冰美式,把冷藏室里的面膜拿出来敷,也只能勉强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吓人。
周六下午诊所营业,并且有一个常客一位新客,顾行实在不想自己太面目狰狞地咨询。他出门前要Alice给他买杯冰咖啡,要超大杯,又说把暖气开低点。
到了诊所后,他刚刚上楼,就看到蒋赫然坐在那边看财经杂志–蒋赫然实在太坐有坐相,哪怕是靠在沙发上看杂志,也像一尊佛。
听到脚步声的人朝这边看过来,顾行愣了一下,随即取下口罩,对蒋赫然笑了笑。
“来这么早啊,蒋总。”
“不早了,还有五分钟。”
顾行懒得理他,走进办公室,身后的人也很自然的跟着走了进去,然后坐在了那张椅子上。
这是蒋赫然的第四次咨询,前面两次他都只是坐在这里,看他的财经杂志,然后时不时回复了一下手机里的信息,顾行则自己做自己的。
时间一到,他会站起来说再见,顾行也会祝他好梦。
顾行今天也不打算和他多说什么,按照他与朋友在隐姓埋名之后的吐槽,他觉得有钱人都毛病很多,比如蒋赫然。
下午四点半的客人是新预约的,顾行想要看一下他之前在网上预约时填写的表格,可在电脑里怎么也没找到。
-Alice,今天那位客人的信息表,你存在哪里了?
顾行发信息问Alice。
-就在您的客户档案里,今天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