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了区区一个男人毁了你举世无双的剑技,希望,他也配得上你这般牺牲。”
珑玲从她的话中听出了讥讽。
“以你的年纪,策划不了蔺氏灭门的大案,你宁可被囚禁在此,随时都有重刑加身的危险,却仍不会说出那个名字——你难道就不是在为了你背后的那个人牺牲?”
师月卿笑了笑,仿佛在说,那怎么一样?
然而珑玲的目光却毫不偏移。
“不一样吗?一个人未必要找一个喜欢的人成婚,但你被送来巫山,与一个并不尊重你的人虚与委蛇,嫁他为妻,这就是牺牲。无论这是不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你仍旧在被人,或者被你自己,当做一种工具牺牲,你自己都没发现吗?”
师月卿眼底全无一丝笑意,浓黑瞳仁完全被此刻的珑玲所占据。
“我不是为喜欢一个人付出了代价,我是为了拥有表达喜恶的权力,付出了代价,你又是为什么东西在承受这个代价呢?”
灯烛噼啪乍响,那双翦水秋瞳也似乎在这一刹裂开一条缝隙。
珑玲起身与她拉开距离。
有那么一瞬间,她望着师月卿那对淡漠得没有丝毫人气的眼眸,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师月卿会不会也是辟兵人呢?
这个念头一直萦绕在珑玲心头,直至离开了死生冢,也仍然隐隐徘徊在珑玲的脑海中。
她想不明白,便将这个猜测告诉了梅池春。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她若真是处心积虑接近蔺青曜,所图的,也就只有蔺苍玉传给蔺青曜的辟兵术了,”
梅池春沉思片刻,回想起了之前师月卿对他说的那些话。
“而且她看起来也很嫉妒你的天赋,说不定,她自己就是残次品,所以想弄到完整的辟兵术,把自己也变得和你
一样。”
想到这里,梅池春嗤笑一声:
“底子不好,用什么邪术也没用,要是什么人都能变成绝世高手,蔺苍玉活着的时候怎么不留在卫国造出一个军队,还会被人灭门?早就一统九州了。”
珑玲忽而沉默了。
梅池春见她不说话,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那些话,也似乎发现有些不妥。
在他眼里,蔺氏上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对珑玲而言,感情应该十分复杂。
“不说那些讨厌的人,明日就启程回青铜城,那些事就丢给我老师和墨家钜子他们头疼好了——你今日跟师月卿只聊了这些,怎么会待那么久?”
珑玲这才回过神来,解下腰间一个袋子递给梅池春。
“什么东西,送我的礼物啊……”
梅池春笑吟吟打开袋子一看,霎时笑容凝固。
“珑玲!这个巫偶是谁的!”
珑玲慢吞吞地抬眼看他:
“我啊。”
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倒叫梅池春一时哑声。
“……你在地牢里待了那么久,就是让那个山鬼,也用你的魂体做了个巫偶!?珑玲,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珑玲见他一脸怒容,移开视线道:
“你不是不信任我吗?现在我也有个巫偶在你手里,你总能信得过我了吧……反正你不能把我这个要回去。”
“……”
梅池春简直气得想掐她的脸。
他怎么可能是信不过她!
她好歹也曾是敕命鬼狱司狱,真话假话听不出来吗!
两人言谈间已至竹林,乌云蔽月,幽篁深处静悄悄一片,只有两人踏在落叶上的脚步声。
忽而,珑玲听到身边脚步声顿住。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想要回我的巫偶吗?”
她侧目,见身边那道带着淡淡梅香的身影欺身靠近,步步逼退,直至她背脊靠在一根细竹上方止。
幽暗光线下,珑玲微微昂首,只看到他轮廓清晰的下颌线,还有上下滑动的喉结。
装着巫偶的袋子滑落在地。
他宽大手掌握着那只小小的巫偶,紧盯着她的面庞道:
“你会知道的。”
珑玲张了张唇,刚要说什么,忽而眼前一暗,梅池春俯身含。住了她的唇瓣。
然而。
他的双手仍负在身后,指腹力道不轻不重,在那只巫偶身上缓慢游。移。
一股从尾椎骨攀升而上的酥麻,瞬间侵袭了珑玲的所有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