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评心说,从这方面来讲,赵惠文王的平衡之术玩儿的很成功,廉颇和蔺相如之间如愿产生了嫌隙。
可蔺相如并不按照他给的剧本走,处处对廉颇忍让,以至于到了叫他的门客都看不下去,想自请离去的程度,最终让廉颇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主动负荆请罪,与蔺相如重新交好,二人成为刎颈之交。
也不知当时的赵惠文王知道此事后,心里究竟是个甚么想法。
这些想法林评不好直接当着几人的面说,可廉颇只一眼便知林评是懂其中弯弯绕的,心情大好,欣喜之下,对林评道:
“听村人讲,先生于农耕上也颇有心得,月余后正是麦收时节,老夫可否有幸参与其中?”
这是自然!
林评高兴道:
“收了新麦磨成面粉最是有劲道,做烩面,捞面,卤面,焖面,饸饹面都是上上之选,家妹在厨艺上颇有天份,我也略有几分心得,届时请您来家中品尝,定不叫您失望!”
廉颇撸着胡须和旁听的赵奢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告诉林评:
“我有幸在马服君家中品尝过思庄女娘亲手包的扁食,食之难忘,所以其他人烹饪的我可不认,不白占女娘的便宜,届时拿我亲手酿的竹叶青与女娘交换,我多年行军生涯学会了一道火烧鸡,自认味道不错,咱们还能切磋一二!”
可见廉颇瞧着五大三粗,实际上心思细腻的很。不管出于甚么原因,要求主人家亲自下厨招待,在贵族间是一种非常侮辱人的做法,可廉颇提出了交换和切磋,意义瞬间不同。
“烧鸡配黄酒,神仙不换!”林评道。
赵豹听的有趣,他倒不是真的眼馋思庄和林评的吃食,毕竟对一个没吃过冰淇淋的人讲那东西有多美味,他也想象不出具体口感,更不会产生垂涎三尺之感。
只是想和林先生拉近距离,目的和廉颇二人相似,想招揽对方,因而插话道:
“恰巧我家中有一炙鹿肉的方子,整个邯郸城无出其右,我也习得了些皮毛,烤与亲友尝过,皆道味美。届时我与上将军做个伴儿可好?”
赵豹和先王赵惠文王乃一母同胞的兄弟,受封平阳君,当今赵王的亲叔叔,是货真价实的贵族,人家都这么说了,林评正好有些事想探探贵族们的想法,一口应了下来。
“荣幸之至!”
赵奢听的直叹气,遗憾道:
“我近日是别想出门了,只今日这一趟已然是夫人法外开恩,听诸君如此讲,当真是心痒难耐!”
林评乐呵呵劝他:
“这有何难,待他日您身体好转,咱们再聚,贺您康复!”
然而世事难料,不过短短半月功夫,赵奢的病情急转直下,林评再次听闻他的消息,是他已然仙逝,赵家门客前来报丧。
不过眼下,赵奢等人回了邯郸城后,经过一番简单商议,由赵奢出面向赵王举荐林评。
赵奢认为林评那一身神出鬼没的功夫,说出去赵王怕是不会轻易相信,这点等赵王亲自接见了林评自然会见分晓。于是着重向赵王言明林评在农事上的才华,另外还提及林评会看天时,乃不可多得的人才。
还很贴心的掩饰了林评的祭司身份,因为他认为,依照他对林评的了解,对方不会高兴去给赵王做个没甚存在感的祭司。
赵奢觉得林评有大才,上能观测天时,下能肥田增收,文能教书育人,武能阵前斩敌,赵王得林评,定如虎添翼。
哪知年轻的赵王听完,只问身边人:
“此子是何等出身?”
身边人答:
“一游侠尔。”
赵王顿时兴味索然,为了给举荐人一个面子,勉为其难道:
“成日与粪肥打交道,何其腌臜?寡人只要见到此人,想起此事便胃口全无。
不是会种地吗,王宫无地可种,再叫他去学学种花,进宫做个内侍给王后种花罢,只远远地离了寡人和王后眼跟前,安安生生的才好。”
时下的内侍,有净身的,也有不净身的,但不论哪种,都不是马服君想要的答案。
可在很多人看来,赵王此举,已经非常抬举林评了。一介游侠出身,瞬间进入象征权力中心的王宫,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花种的好了,照样光宗耀祖。
马服君觉得他好心办了坏事,不认为林玄会欢喜听到这个消息,于是从中斡旋,重金贿赂了王后,才使得王后帮着吹枕边风,最终让赵王赏赐了林玄几匹布帛,将此事轻轻揭过。
等送赏赐的人到了林家门口,林评才从毛遂先生歉意的解释里,明白究竟发生过甚么。
彼时,林评正在拜访一位历史学教授,这位教授对先秦时期的历史风俗尤为了解,他和对方聊的很尽兴,耳边是思庄转述毛遂先生的话:
“在赵国,普通人想出人头地,难如登天。”
第24章斩衰一个邀请
林评从教授家出来时已经傍晚了,太阳隔着雾蒙蒙的空气打在穿了短袖的胳膊上,有一种缓慢的灼热感,让他很怀念思庄那边毫无阴霾的天气。
“村长已经在带人收割粟米了,方才跟我说明天就给咱家送来,是让送去打谷场上我和月姮推磨去碾,还是堆院子里等你投递个打谷机?”
林评戴上墨镜,发动车子去公司,放了轻缓的音乐:
“都不可行。”
“那怎么办,不能一直堆家里吧?我都说了让村民直接还粟米,少还点都行。你偏让他们连杆带穗一起称重,还不是为了让他们少还,有区别吗?”
“月姮没告诉你吗?”
当然说了,月姮对林评的决定赞不绝口,认为林评御下有方,端看此消息放出去,村民更加对林评死心塌地,誓死追随就知道了。
“收买人心的小手段罢了。”林评说。
不擅长的领域,思庄绝不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