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四散,月华轻漫,透过郁密枝杈摇曳。
Loop建在半山腰的平台上,另侧靠海,沿山路而上时,窗外刮过的风里弥着一股浅淡咸湿味。
夜晚的海风仍混着热气,从冷气充足的车厢里出来,郁青娩被温风裹得眉心微拧,指间攥着的手机莫名生出股不适的黏腻感。
赵成溪将钥匙扔给等在门口的男生,便带着郁青娩朝顶层包间走去。
推开包间门,屋里等着的人闻声看来,瞬间戏精上身,梁潮将西瓜皮朝果盘里一丢,高声埋怨两人来得晚。
赵成溪直接无视,抬臂示意,叫郁青娩坐下,接着又给她到了杯冰水。
众人瞧见这一幕,知情不知情的都瞬间门清。
上回在No。25a碰过一面的崔煦也在,他目光在郁青娩身上扫过一眼,撞了撞赵成溪的肩膀,笑眯眯挑眉,明知故问地暧昧道,“不给大家介绍介绍?这么一美女是你谁啊?”
赵成溪淡嗤一声,稍掀起一点眼皮,瞥了他一眼,又轻描淡写收回,倒是难得开了口,“郁青娩。”
目光落在她捏着玻璃杯的细指上,薄唇轻掀,又补充道,“我朋友。”
他们靠得很近,一前一后,郁青娩后背几乎虚贴着赵成溪的微曲手臂,甚至能感受到他讲话时胸腔的震颤,叫她脊背微僵,连心脏都不禁轻颤,不由想起以前碰见他朋友那次。
如今一字之差的介绍,意义却天差地别。
还未等她回神,手臂蓦地叫人挽住,接着便听到于媛媛在耳边讲,“差不多得了,起哄还没完了!”
“青娩是溪哥朋友,也是我朋友,你们说话注意点,不准欺负她!”
听见这位大小姐的埋怨,在场各个抱屈,真是不白之冤。
于媛媛才不管,扭头去瞧赵成溪,似是瞬间找到给撑腰的人一般,气焰很足的:“溪哥,你说他们是不是欺负人?”
赵成溪闻声抬眼,目光落在郁青娩垂着发丝的细颈上,她似有所觉地抬起脖颈,直直对上他垂下的眼眸,视线瞬时相撞,平海生漪。
他嘴角随即勾起若有似无的浅弧,在四面投来的目光里点了点头,淡淡吐出一个“是”字。
“靠——!”
梁潮头一个受不住,简直被酸得牙倒,将杯子扔在桌面上,“碰”一声响,手撑着膝盖站起来,“一个个的还跑不跑了?”
几人也是眼力见的,懂得适可而止,簇拥着起身,勾肩搭背朝外走着。
赵成溪也跟着起身,手插在兜里,微侧过身,垂眸看了眼郁青娩,“我先去换衣服,你们先去外场,需要什么直接告诉服务生。”
郁青娩迎着光抬眸,映得眼睫颤了颤,“好。”
他抬了抬下巴,淡淡扔下句“走了”,抬脚虚踢了下梁潮小腿,催人赶紧走。
于媛媛瞧见男友吃瘪,很不厚道地笑倒在沙发里,手指晃了下郁青娩的手臂,“梁潮每次碰上溪哥还有他哥都讨不到好处。”
郁青娩笑了下,“你不帮帮他?”
于媛媛瞬时摇头,“才不,多好玩啊。”
接着挽着她手臂,将人拉起身朝外走,歪了下头,弯眉着八卦道,“你跟溪哥什么进度啦?”
郁青娩愣住几秒,下意识回了句,“没进展,我跟他就是朋友。”
但这话讲得没底气,她不由觉得心虚,抬手摸了摸耳际,又微不可察地偏了下脸,细颈弯出小弧,逃避心态在一连串小动作里暴露无遗。
于媛媛微拧眉,立声反驳,“怎么可能呢,你们不是一起练车很久了吗?”
郁青娩看着她双眼瞪圆,难以置信的模样,不由轻声失笑,心底的不自在消散大半,更没想到她竟同陈佳佳是同一论调。
似乎没人相信他们是很单纯地学车。
还未等她出声解释,就听到于媛媛言之凿凿的:“青娩,我可不是乱说,我真觉得溪哥喜欢你,就算没到喜欢,最起码是挺在意你的。”
郁青娩微愣,唇角弧度敛起几分,眸光轻晃一下,“……为什么这样说?”
于媛媛理所当然道:“因为这就是事实啊。”
“换句话说,就算溪哥对你好是因为看在沈先生的面子上,但这份面子总不至于叫他特意去跟教练学一遍再来教你吧?”
听到这话,郁青娩双眸微睁,心跳被攫取,脚步也溘然顿住。
廊间顶灯光倾斜而下,落在她身上,肩头小巧细润,耳垂上淡金牛角包折着碎光,轻晃着映在她瓷白的脸颊上。
她张了张唇,几秒后,声音虚软微疑的:“……你说什么?”
于媛媛毫不意外她此时的反应,粉湿美甲勾开肩侧垂下发卷,弯唇笑了下,“我刚听梁潮说的时候也是这反应,当时我还以为他逗我玩呢,谁知道竟然是真的。”
接着感叹般地,拖长音嗯了声,“怎么说呢,我认识溪哥蛮久的,但真熟起来是跟梁潮恋爱后,这几年我虽然也见过不少女生,但溪哥拽死了,压根不会接送女生,更别提亲自学亲自教了。”
“所以说,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意你啊!”
郁青娩眼皮轻颤了下,瞳孔像星光骤落般微张大,心脏涌来温灼血液,又似被几片羽毛轻轻刮过,微微泛胀。
垂在身侧的手指半蜷缩着,指甲断断续续掐着指腹。
粉唇小幅度张合,似有千言万语,却因惊讶而凝滞,只余气音一句,“……是吗?”
于媛媛似未觉她反常,连连点头,兴致勃勃地挽着人边走边嘀嘀咕咕。
从包间到外场这段路,郁青娩走的艰难,有些心猿意马,脚底泛着软,若不是穿了双平底鞋,大概已经摔了好几跤了。
深掩在心底的情绪却愈发呼之欲出。
甚至有那么一秒,她想跑到他面前,向他求证,不管不顾,不计后果。